於喬往後退了幾步,席地而坐,懶洋洋的靠在牆壁上啃著饅頭。
王沐雪的聲音透過氣窗傳來:“沒有,這麼多年來,受到詛咒的人,沒有一個活下來過。”
“我聽魏康盛的說法,似乎他娘也是被選為河神的新娘?可按照道理,河神的新娘不應該是處子之身嗎?”
“確實如此,但康盛是在眾人都不知情的情況下懷上的。那時村長還是個小夥子,而康盛的娘是外麵來的。我聽說,康盛的娘家境不錯,隻是後來落沒了,才會來到這個村子裏。後來她愛上了村長,但村長家人不同意,所以他們就偷偷在一起了,還懷了身孕。當時她被選為河神的新娘時,肚子不過才兩個月大,自然看不出來。”
原來如此。
“那後來呢?懷孕的事情還是被發現了吧,否則魏康盛也不可能活下來。”
她的猜測確實是對的。
“被發現之後,康盛的娘自然不能再成為河神的新娘了。後來康盛的娘就生下了康盛,沒想到他剛剛出生,康盛的娘就得了怪病,請了很多大夫都看不好,很快就撒手人寰了。緊接著,村中有越來越多的人也得了這種病,全部都是和康盛他娘關係好的,大家都說,這是河神的詛咒。”
“這些人都死了?”
王沐雪沉默良久:“都死了。那是村子裏最黑暗的一段時期,我爹說起,仍是心有餘悸。至此之後,康盛的爹就變了,後來老村長死了,康盛的爹就當上了村長,他也曾嚐試過廢棄獻祭儀式,但很快就會有人得病,不得已,大家隻能繼續將這個傳統延續下去。”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村長會如此激動。
自小就建立起的製度,卻害死了他心愛的人,他想廢除這種製度,卻又敵不過天意,最終不得已變成自己最討厭的人。
這是何等的痛苦和不甘啊。
“那你有看過這些人生病,是什麼樣的情況嗎?”於喬咽下最後一口饅頭,含糊不清的問。
“我幼年時見過一次,先是渾身發熱,而後頭痛身疼,腹痛泄瀉,最可怕的是,還會說胡話,然後不出數月就死了。”
王沐雪的聲音已經顫抖起來,可見那個場景一定讓她記憶猶新,否則不會過了這麼多年,還如此恐懼。
“那現在得了病的人,是到什麼樣的程度了?”
“聽說就是發熱,然後有些腹瀉。”王沐雪道,“其實你問那麼仔細也沒有用,我知道你會醫術,但你現在根本出不去,也看不了病。”
於喬頓了一下,進而輕笑出聲:“說的也是。”
“你還是好好在這裏休息,等明天我再來給你送吃的,這裏不能久留,我先走了。”王沐雪說道,然後就聽到了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四周又重新歸於寂靜。
於喬重又靠回到牆壁上,夜色漸深,可她完全沒有困意。
她滿腦子都是王沐雪剛才說的話。
那樣的病情,聽起來似乎有點像……
“算了,關我什麼事!”於喬低聲喃喃道,“於喬啊於喬,你可別忘了,這世界上不是好心就有好報的!”
於喬抿了抿唇,仰麵躺了下去。
地麵很冰,可身體卻越發滾燙。
炸彈,血肉翻飛的慘叫,還有觸目的鮮血。
一幕一幕,就像幻燈片在眼前放映。
鼻間,似乎還能聞到那股濃烈的血腥味。
“於喬,你要好好活下去。”
於喬霍然睜開眼。
那張英俊的麵孔不斷盤旋,似是朝著她伸出手。
她不自覺的抬手想要抓住,摸到的卻是一片虛空。
天色漸明。
於喬一夜未眠,卻連翻個身都懶。
她甚至懷疑,如果一直沒有人來,她會不會這樣躺到天荒地老。
但很快,就有人來打破了這份靜謐。
門外再次傳來嘩啦啦的聲音,然後那天把她關起來的幾個男人打開了門,猛烈的陽光讓於喬下意識的閉上了眼,就感覺手臂被重重一扯,用力拉了起來!
“你跟我們走!”
於喬攥緊手上虛虛捆住的繩子。
好在她昨晚睡覺之前,給假意捆上了,等會出去,隻要發現情況不對,她就把這幾個人打倒跑路。
“你們要帶我去哪兒?”
“廢什麼話,到了不就知道了!”
那些人看她雙手還被繩子捆著,也沒細看,對她的鬆懈自然少了幾分,隻時不時推她一把。
於喬踉踉蹌蹌的走在前麵,遠遠看去,竟是又回到了村子裏。
這是不打算把她獻祭給河神贖罪了?
他們一路上一言未發,隻是似乎很焦躁,步伐越來越快,在經過不少戶人家異樣的視線後,停在了一戶人家麵前。
“進去!”
門被推開,於喬最先聞到的,就是撲麵而來的腥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