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好熱。
於喬感覺自己置身於火爐之上,被熊熊火焰炙烤著,但下一刻,又被推入了冰窖之中,冷的她渾身發顫,連骨子都像是凝上了冰霜。
她死死攥緊一切麵前能抓住的東西,卻好像隻抓到了虛空。
她咬牙堅持著,不願意喊叫出聲,可一波波的侵襲正在摧毀她的意誌。
不知道從哪裏伸出了一隻魔爪,捏住了她的臉,然後強灌入不知名的液體。
苦澀順著唇角流下。
於喬難受的不斷扭動著身子,想要躲開那隻魔爪,可他卻如鐵箍一般,死死的掐著她不放,疼的她以為自己下巴都會掉下來。
“鬆口。”
低沉有力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似乎有點耳熟。
不知為何,在聽到這個聲音後,她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大概是感覺到她不再掙紮了,那隻手也旋即溫柔起來,撐著她的肩膀,帶著誘惑小孩子般的口氣說:“把藥喝下去就會好了。”
藥嗎?
剛才苦澀的液體原來是藥啊。
於喬模模糊糊的想,卻已經張開了口,讓藥順利的流入了口中。
“好苦……”
她緊皺著眉頭,不滿的嘟囔。
然後一顆甜甜的東西就塞了進來。
她嘖嘖嘴,才慢慢停息下來。
方長卿將睡熟的於喬輕輕放下,手指撫平了她緊皺的眉頭,才轉過身去。
“她怎麼樣了?”王沐雪擔憂的問。
“很燙。”方長卿的手放在輪椅上,但即便是冰涼的扶手,也難以消除剛才觸碰到的那抹滾燙,令他的心驟然漏跳了幾拍。
王沐雪咬了咬唇:“那現在怎麼辦,其他大夫都不會治瘟疫。”
“這藥是她研製的嗎?”方長卿看著碗裏已經喝了大半的藥問道,這藥是剛才王沐雪給他的。
“是,其他人都喝了,基本上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剛才方長卿被叫過來的時候,看見外麵確實有不少得病的村民已經開始好轉,有些輕的都能幫忙了。
方長卿略略點頭。
“那我先出去看看其他人了。”王沐雪看了於喬一眼,垂眸間閃過一道光,轉身出去了。
門吱呀一聲關上。
方長卿的視線在於喬臉上停頓片刻,然後又環視了周圍一圈,最後落在了床頭那個不大的桌子上。
上麵擺放著各種各樣的藥草,有很多都是被摘下來研磨過又扔掉的,比上次方長卿來的時候,又多了不少。
看來這段時間她為了研製出解藥,耗費了不少心神。
方長卿推著輪椅到了桌前,翻動了一下草藥,就看見了蓋在草藥下的手絹。
他還記得,上次於喬拿著手絹,指著上麵的白色粉末,一副興奮的樣子。
不過短短幾日的工夫,她卻病怏怏的躺在了這裏。
方長卿拿起手絹,想要看清楚那白色粉末到底是什麼東西,卻忽的眸色一斂。
他緊緊握住手絹,眸中浮現出點點怒意。
不知是不是感到氣氛突然凝重起來,於喬哼唧了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
光斑不斷的在眼前搖晃。
於喬抬手揉了揉眼,陽光所及之處,看見了一個修長挺拔的背影。
“方長卿?”
她張口,嗓音沙啞到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該不會是她產生錯覺了吧?
那道身影緩緩轉過來,竟然真的是他!
於喬舒了口氣,連她自己都不知為何,在看見他的一刹那,感覺肩上的重擔輕了很多。
但旋即她就察覺到不對勁。
他的眼神冰冷,隱隱流動著怒意。
他在生氣?
於喬伸了個懶腰,仰頭望天:“啊,這一覺睡得真好,好久沒有睡這樣的懶覺了!”
說完偷眼看方長卿的臉色。
方長卿仍是那副表情,定定的看著她沒有說話。
於喬抿了抿唇,放下了手:“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為什麼?”
許久,方長卿才緩緩開口。
於喬怔了一下,旋即笑了:“什麼為什麼,救人是大夫的天職,雖然是累了一點,但他們都沒事了……”
“你被感染上瘟疫了。”
於喬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的話像是被卡在了喉嚨裏,半餉發不出聲來。
她的臉色遊移不定,卻唯獨沒有驚訝,看來她早就知道自己的情況了。
兩人靜靜對視片刻,於喬垂下眼眸,看不清楚她臉上的情緒。
“沒事,我已經研製出藥來了,吃下去很快就能好了……”
“你是怎麼得的瘟疫?”方長卿打斷她的話,推著輪椅到她麵前。
他伸出手,攥緊的手掌緩緩鬆開,一條手帕躺在他的手心裏,“以身試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