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喬這下聽糊塗了。
她索性抓了一把瓜子，便嗑邊聽方長卿說，全然當成了聽說書的講故事。
方長卿好笑的看著她。
這丫頭還真是一點都不怕，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卷入了什麼樣的陰謀裏。
“三年後，皇上又來了一次村子，來接我娘去宮裏，當時一同進宮的還有離妃娘娘。”
“離妃？”
這是於喬完全沒有想到的。
她驚訝的張大了嘴巴：“你是說，離妃和你娘爭寵？”
方長卿點了點她的腦門，也不知道她這兒怎麼會有這麼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你覺得離妃的性子像是會爭寵的人嗎？”
於喬用力搖搖頭，甩的和撥浪鼓似的：“不會！”
“那就是了，當時的離妃和我娘是至交好友，她懂一些醫術，我娘身子弱，那時我也年幼，整日生病，每日每日的睡不著，娘沒法照顧我，就交給離妃照顧，所以那時我跟離妃倒是比更娘更親近些。皇上將我們送到宮裏時，我舍不得離妃，哭著嚷著要她一起，娘求了恩典，讓離妃陪伴我們進了宮。”
沒想到這一進宮，就是一輩子。
方長卿歎了口氣：“早知如此，我便不會鬧這個性子。相比較那如同牢獄的皇宮，其實離妃更適合在宮外，自由自在的生活，是我連累了她。”
“你別說這些沒用的話了，快說說你們進宮以後的事情！”於喬催促道。
方長卿見她一雙眼亮晶晶的湊過來，像是小兔子似的，忍不住發笑，剛才沉重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我們進宮之後，皇上給我娘封了貴嬪的位置，允許她親自撫養我，而離妃作為我娘的朋友，也暫且留在宮裏，幫我娘調養身體。我娘對皇上感情很深，而皇上原本對我娘並沒有那麼在意，可因著我的緣故，皇上也經常來宮裏，久而久之，那些妃嬪對我娘就有了意見。而且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皇上就日日來我娘宮中，甚至有人傳言，說皇上要為我娘廢了整個後宮。”
“流言可真是害死人啊！”
於喬嘖嘖嘴：“傳流言的人也不長個腦子！這種瞎話也有人信？”
“不但有人信，而且信的人也不少。”
於喬驚了一下，旋即也反應過來：“這皇宮裏女人太多，事就多，整日得不到寵愛，難免心思都扭曲了，也很正常。她們信了以後，就對你娘動手了？”
方長卿一點頭：“我那時還小，但也看得出來，皇上來宮中並不是為了娘，可娘卻執迷不悟，認為皇上是真心愛她的，所以哪怕外麵流言四起，她也絲毫不在意，認為皇上可以保護得了她。但帝王之愛，又如何同她想象的一樣？後來那些妃嬪便開始在暗地裏動作，甚至還有誣陷我娘親用巫蠱之術。”
“這些話皇上也信？”於喬吃驚道，“該不會是糊塗了吧？”
她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說的是皇帝，急忙捂住了嘴巴。
方長卿倒是不介意，橫豎這裏沒有旁人，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而且他對皇上明顯也沒什麼好印象：“這種拙劣的把戲，皇上看得多了，如何會相信？隻是時間久了，人總會潛移默化的產生一點影響，皇上對我娘也就越來越冷淡了，雖然仍舊是天天來，但目光卻始終不在我娘身上。”
這下於喬聽明白了：“皇上來，是為了離妃？”
“當然，你也看見離妃的容貌了，這等姿色，皇上如何會不喜歡？”方長卿搖搖頭，“我娘後來也看出來了，不過並沒有怪他，甚至起了要讓離妃進宮的想法，卻被離妃給拒絕了。”
“以離妃的性格，確實是不會待在皇宮裏，更不會搶姐妹的男人。”於喬理解的點點頭。
方長卿也是一額首：“正如你所言，娘看離妃確實不情願，便也沒再提此事，甚至打算尋個日子將離妃送出宮去。沒曾想還未來得及，我娘的宮殿就失了火……”
他到現在還記得那場大火。
火光衝天，熾熱灼燒的他臉頰發燙，他聽到宮裏四處的哭喊，逃跑，一個個都被困在火海中，看著那些平日裏疼他寵他的丫鬟太監們，都渾身著了火，躺在地上化成一道焦灰。
他曾在這個宮裏有多麼開心，現在就有多恨。
他眼睜睜的看著火越來越近，就在那火要燒到他身上的時候，忽的一個用力，被人緊緊摟在懷中。
那懷抱裏有淡淡的香氣，他不用睜眼，都知道抱住他的人是誰。
是他的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