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長卿點點頭。
於喬往徐鳳嬌那邊瞥了一眼：“你過去陪你娘說說話吧，我總感覺她這次來的時機太巧合，而且說話也顛三倒四的，似乎有意隱瞞什麼。你去聽聽，順便讓孫婧雪別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
孫婧雪今天實在是太主動了，主動到意圖一目了然。
方長卿也明白於喬的擔心。
他給了於喬一個肯定的眼神：“這邊我來解決。”
於喬這才放下心，轉身去找文兒了。
文兒正在屋子裏看書。
今年夫子講了很多知識，她和幺兒說好了回家就看書溫習，把不懂的都弄會，但她其實全部都聽懂了。
這一兩年來，文兒能感覺到在學習方麵，其實幺兒並不比她強，甚至於還沒有她聰明。可她從來不敢說，甚至還要裝作不懂的樣子。
她一直安慰自己說，是怕弟弟難過，可心裏她很清楚，自己是不敢。
不敢讓人知道，自己一個女孩子，比男孩子還要聰明，她直覺這不是什麼好事。
但今天她突然就不想裝了。
反正幺兒也不在，她裝樣子給誰看？
文兒將書扔在地上，怔怔的看著出神。#@$&
於喬一進來就瞧見這一幕。
她彎腰撿起地上的書，拍了拍上麵的灰：“怎麼把書扔了？”
“不想看。”文兒悶悶道，“反正也沒人陪我一起。”
“讀書是自己的事情，有人陪著固然好，沒有人自己一個人也可以。”於喬在床邊坐下，看著她，“你是不是生氣了？”
文兒搖搖頭，垂下眼眸。%&(&
“你生氣是應該的，娘也很生氣。”於喬淡淡道，“你不想聽你奶奶說的，女夫子又怎麼了，隻要有才便好，否則為什麼那麼多還去她那裏求學？”
“我知道。”文兒抓緊被子，低聲說，“夫子是個有真才實學的人。”
“所以若是有朝一日，你也想當一個夫子，娘會支持你的。”於喬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我們家文兒是個聰明的姑娘，想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可是我是個女子。”
文兒抬起頭，眸中淚光盈盈：“所以奶奶不喜歡我，所以我不能太聰明，所以我做不了官……”
“誰說你做不了官的。”
於喬打斷她的話：“前幾日，皇上還讓娘去做官呢！”
“真的？”文兒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娘也可以去做官？”
“當然了，放眼整個京城，也沒幾個人有娘的醫術，所以皇上希望娘去當太醫，但是娘沒同意，因為娘更喜歡為百姓看病。”
於喬笑著道：“所以，隻要你有足夠的能力，別說是當官了，你甚至可以拒絕當官，這天下你想做什麼，也沒人攔的住你。”
文兒興奮了片刻，腦袋又垂了下去：“就算再有才有什麼用，還是要嫁人的。”
她就剩下五年了。
五年能做什麼？就算是做出了什麼，等嫁了人，不還是要回歸家庭，照顧丈夫和孩子。
於喬卻道：“誰說你要嫁人的？你若是不想這麼早嫁，咱們便不嫁！”
文兒瞪圓了眼睛，一張小臉滿是震驚：“可是哪有女子不嫁人的？”
“怎麼沒有，娘老家那兒多著呢，就是娘自己也……”於喬說了一半，還好及時止住了，輕咳了幾聲繼續道，“總之你要是遇到自己喜歡的人了，娘支持你去追求自己的愛情，但若是沒有遇到，你大可以想做什麼做什麼，隻要不違背道德就好了。”
“可是……”文兒手指絞在一起，“若是不嫁人，會被人說閑話的吧。”
“你們夫子嫁人了嗎？”
於喬忽然間問道。
文兒愣了一下，努力想了想，最後搖搖頭：“沒有。”
“那你們夫子被人說閑話了嗎，她在乎嗎？”於喬雖未和那位夫子打過多少交道，但從隻言片語中，也可以猜到這位夫子是什麼樣的人物。
文兒愣了片刻，忽然間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是不是隻要我足夠強大，就可以不在乎別人的看法？”
於喬笑了：“就算你不足夠強大，你也不用在乎別人心裏想什麼，隻不過你強大了，選擇麵就會更廣了。文兒，你要記住，活在這世上，唯心而已。”
她伸手點了點文兒心髒的位置。
她手指碰到的地方，像是種下了一顆種子，在文兒心中漸漸發芽生根。
文兒咬了咬唇，一個從未有過的想法，在腦子裏冒了出來。
於喬不知道自己此刻的一句話，導致文兒之後幾十年的人生都有了改變。
話點到為止，剩下的要文兒自己領悟，於喬沒有多留，說完就出去了，卻見徐鳳嬌拉著幺兒走過來，身後還跟著孫婧雪，竟是把徐鳳嬌往於喬屋子裏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