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兒定了定神,走過去拱手道:“爹,孩兒覺得,自己現在還不適合去參加宴會。”
“為何?”方長卿放下筆看著他。
“此番設宴來人皆是朝中一品大員,爹找他們無非是為以後在朝中站穩根基,如此一來,便不該有孩兒在場,孩兒年紀尚幼,若是在場,定然會讓大臣們覺得爹此番設宴不過是兒戲,隻怕對爹未來的路不利。”
“兒戲?”方長卿笑了,抬手示意幺兒再靠近一些。
他手指將幺兒淩亂的發絲撂到耳後,才道:“你和你娘真是一樣,做事總是盤算的清楚,可你們都忘了一件事。有能力的人,不管做什麼,別人都隻有臣服的份!”
他放下手,盯著幺兒:“你可知,這些大臣為何要來?”
幺兒想了想:“因為爹是新封的王爺,他們要來看看,爹是否是個會對他們的主子造成威脅的人。”
“你想的很對。既是如此,他們又如何會真心臣服於我?就算今日此刻他們表現出這樣的意向,我也是萬萬不敢用的。”方長卿勾了勾唇,“不過這些人隻是其中一部分,還有一部分人,你可知是什麼人?”
這次幺兒回答的飛快:“是想看看爹是不是可以投靠之人!”
“幺兒真是長大了。”方長卿欣慰的額首,“正是如此,所以不管爹才要把你帶去。”
幺兒怔了幾秒,旋即恍然大悟:“爹是覺得,隻看表象之人,是無法堪當大任的!”
“不僅如此,爹現在要的是韜光養晦。除了睿王,現在還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虎視眈眈的盯著,若是現在表現的風頭太盛,隻怕是會引起這些人的殺心,到時候我們做事反倒麻煩。”方長卿也沒把他當個孩子,認真的跟他分析。
幺兒也聽得認真,時不時點頭,總算打消了心中疑惑。
“所以你這次不但非去不可,還要配合爹,演一場戲。”方長卿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聽得幺兒眼睛晶亮。
宴會隨著大臣陸陸續續的到來而開始了。
這次來的多半為正一品官員,除了原本在宮中就和方長卿打過照麵的宋太傅之外,還有文華殿大學士、領侍衛內大臣、鑾儀衛掌衛事大夫、建威將軍等,以及從一品協辦大學士和六部尚書幾乎都來了。
按照等級,方長卿設宴了兩桌,坐的是滿滿當當。
當方長卿領著幺兒進門的時候,所有人都齊齊站起來的樣子,很是壯觀。
“見過清平王殿下。”
“大家不必拘禮,不過是頓家常飯,都坐吧。”方長卿笑著道,然後在主位上坐下。
本來他身旁的位置是都坐著人的,誰也沒想到他會把孩子給帶來,一時間有點尷尬。
好在宋太傅和他打過照麵,還算是有幾分相熟,主動起身讓座:“這是小王爺吧,之前在宮中見過幾次,小王爺來這裏坐。”
幺兒不卑不亢的拱手:“太傅多禮了,太傅年事已高,作為晚輩,怎可奪了您的位置,您還是請坐吧,言川自找地方就是了。”
他這麼一說,坐在另一邊還算年輕的文華殿大學士有點坐不住了。
文華殿大學士姓陳,單名一個輝字,他是世代文官出身,自有股傲氣在裏麵,陳家一直以來都是睿王一黨,沒想到這次押錯了寶,睿王入獄不說,就連皇後娘娘一家都被抄了,他這才會積極來這裏,想要看看這位清平王是何許人也,或許可以轉投其門下。
沒想到這一來,就吃了個下馬威。
陳輝臉上有點掛不住,既想要起身讓座,又覺得自己堂堂正一品,讓位給一個孩子實在丟人,一時間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倒是太傅直來直去的,對著陳輝就開口道:“不如讓人加個椅子吧,陳大學士往那邊坐坐。”
這也算是兩全其美的辦法了。
陳輝雖然略有不快,但也不會在麵上表現出來,挪了挪位置,勉強擠出了一個座位讓給幺兒。
幺兒也不客氣的就坐下了。
他側頭對著陳輝道:“多謝陳大學士。”
“不客氣。”陳輝語氣也沒多少恭敬。
橫豎不過是個孩子,先不說他日後還不一定真是小王爺,哪怕是,這清平王還不知道能在自己位置上坐多久呢。
一個帶著自己孩子來參加這麼重要宴會的人,想必也不是可堪大用的。
看來他回去要和爹好好商議,再另投明主了。
陳輝心中這樣想著,麵色就越發的冷了,之後桌上幾乎沒再看方長卿一眼。
方長卿察覺出他態度的變化,嘴角笑意更甚。
酒過三巡,基本上該說的也都說了,大家心裏都有了一杆秤。
幺兒本來以為沒自己什麼事了,正想著好好吃頓飯呢,結果就看見自家爹衝著自己使了個眼色,心中微歎了口氣,起手端起酒杯,卻“失手”將酒灑在了太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