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顏自從進宮,就已經很少笑了。
她幼年時其實是極愛笑的,笑起來一雙眼睛如同月牙一樣,彎彎的霎時好看。
年幼時的於黎,也是真切的動心過。
隻是後來他知道了,她是莫家的嫡女,本應是嫁給太子當太子妃的人,但因為隻有於喬這個嫡女,其他的都是庶子,加上西嶽有女皇的先例,所以多半這個皇位就會落在於喬手裏,所以莫顏最終的歸宿,絕大可能性就是去和親。
那時大魏和西嶽關係就很緊張,先皇派使臣去過一趟大魏,使臣回來以後說,大魏有個小皇子,其母雖然不在了,但深受寵愛,將來怕是太子的不二人選,若是將來能封莫家嫡女為郡主,送去和親,想必對兩國邦交大有裨益。
莫顏彼時才三歲,根本不懂什麼你情我愛,但是愛追著他屁股後麵跑,於黎那時大點了,聽到了這話,知道麵前這個小蘿卜丁將來是要送出去的,是不能跟他在一起的,他心裏就沒由來的難受起來,於是對莫顏也開始冷淡了。
莫顏自然不知道為什麼,還是跟在後麵哥哥長哥哥短的叫,明明自己有哥哥,卻仿佛隻有於黎才是她的家人,哪怕於黎罵她吼她,她也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還仰著頭衝著他笑嘻嘻的,讓人氣都氣不起來。
那時候他突然就蹦出一個念頭,如果他是太子就好了,他要是太子,是將來的皇帝,莫顏肯定能嫁給他!
沒想到機會來的這麼快,於喬不見了。
他那時候還小,隻能拚命努力,練功讀書一樣不敢落下,終於父皇開始看見他,開始誇讚他,他開始期盼這個皇位,隻要於喬不回來,他就有機會。
於喬確實一直都沒有回來。
不管父皇派了多少人去找,她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所有人都說,公主殿下已經死了,可不知為何父皇卻很執拗,每年都會派人在西嶽四處搜尋,後來甚至還去了別的國家,於黎看得出來,父皇還是希望把於喬找回來繼承皇位。
可是就算她回來了又能怎樣?她離開宮裏是年紀尚幼,就算是現在回來了,那些落下的功課,那些為人處世的道理,那些如何治理國家的手段,她現在還能學的來嗎?
明明隻有他,才是最適合坐上皇位的人!
於是他開始養精蓄銳,表麵上對皇位不感興趣,實則一直在培養勢力,暗中查找於喬的下落。
皇天不負有心人,竟然真的被他找到了!
她竟然在大魏,在一個不起眼的村子裏!
他找人去探查過,她似乎完全不記得了,還嫁了人,生了孩子,過著如尋常農婦一樣的生活。
本來於黎想著,隻要她一輩子這樣也就算了,沒想到後來她屢次上京,在京城裏闖出了一番名堂,開了個醫館,名聲漸漸遠播,甚至傳到了西嶽。
有不少人說,大魏出了個神醫,能起死人而肉白骨,這是多麼可怕的能力啊!
漸漸有人在朝堂提議,說若是將這神醫請來,對於西嶽的將士來說,就是天大的福音。
他表麵上隻能順著應承,實則心裏簡直像窩了一團火。
真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她竟然還能有如此大的影響力,要是讓父皇知道,她就是於喬,那豈不是回立刻給她皇位?
他開始加緊動作,先是想辦法讓莫顏回去哭鬧,求宰相過來找皇上議親。好在那時使臣去大魏看上的皇子已經死了,至今也沒有太子,所以皇上考慮再三還是答應了。有了宰相的支持,朝中要立他為太子的聲音就越來越高,父皇一開始不語,於黎隻能暗地在他的飲食裏下了慢性毒藥,拖垮了父皇的身體,最終父皇還是將皇位傳給了他。
他當上皇位的第一件事,就是私下找人刺殺於喬,但不知為何屢屢失敗。後來傳來消息,說她的丈夫,竟然就是大魏那個傳聞已經死去的皇子!
如今,方長卿已經回到了大魏皇宮,封為了王爺,於喬也一躍成為了王妃。她的身邊有了更多的人保護,也越來越難撼動了。
更可惡的是,那個該死的前皇後的丫鬟倚翠,連同叛臣葉歡一起,竟然偷偷出了西嶽,將這一切都告訴了於喬!
所以他必須要更加攥緊手中的這個皇位,他必須保證這個位置無可撼動。他不能腹背受敵,所以必須要除掉莫家人。或許莫顏的兄長是個好的將才,但是西嶽可不止這一個將才,總好過背後被砍一刀。
在這樣的位置上坐了太久,他早已忘了年幼時悸動的感覺,如今看著莫顏笑時的樣子,才恍惚想起。
莫顏看他怔怔的看著自己,以為是他害怕了,冷笑一聲道:“不過我可以答應你,隻要你今日放我走,我便將可以調遣這支精兵的符交給你。”她頓了下,“不過你也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她霍然指向蕭貴妃:“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