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數月中,杜威和他的快船雖然短暫停泊過,可停靠的都是別人的港灣,在這個生存都困難的時代,他還有什麼可依靠的呢。
生存隻能靠自己!
幾十號人的船,人人張嘴吃飯,天天吃海裏麵的藻類與海魚,嘴裏麵鹹得都能吃出個鳥來。
海上長時間的生活,必須適時補充維生素C,而尋找一塊陸地種植檸檬則是最省錢的辦法,這也是維持長期海洋漂流生活的必備品與必需品。
想到這裏,杜威船長又焦心起來。
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啊,還真有點後悔自己意氣用事,帶頭出海。
倒不如跟著那幫有錢有勢的人,靠著自己海上生存經驗,絕對能混口飯吃,也不至於天天操心成這樣。
可是那顆自大狂妄的心,會屈從錢勢,寄人籬下麼?
不會,不會,絕對不會。
杜威自己也是這麼想的。
從小就跟著父親在海邊建漁場,出海打澇各類魚種,成了方圓百裏聞名的海洋之子。父母去世後,他便成了名符其實的少漁頭。
幾十年下來,練就了杜威向往藍天,向往大海的一顆雄心壯誌。
可是核戰爭的惡夢降臨後,他失去了漁場,失去了大船,失去了家人和家園,最後陪伴的隻有這條不起眼的快船以及一幫生死相隨的兄弟,自然還收容了一些可憐的路人和孤兒。
想起過去,想起現在,作為一名正常人,他有時想哭。
可偏偏當這個船長,每當想哭時,他卻要裝笑,盡管是那麼磕巴與勉強。
因為這矯情的笑聲,至少能激勵船員和夥伴們,傳遞給正能量。
越想大哭時,他就越發大笑。哈哈,哈哈哈!
日積月累,杜威收獲了威嚴、裝笑兩個標誌性的表情包。威嚴時不裝笑,裝笑時不威嚴。
這兩種表情隨著環境的不同,在杜威的臉上呈現陰睛圓缺。幸好,這船上的夥伴們漸漸了解了杜威的脾氣與秉性。
在這條船上,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什麼時候不該說什麼話,也就變成了這條快船的潛規則之一,盡管隻有成年海員才懂得這個道理。
這會兒,杜威怔怔地看著大海,發出哈哈大笑的聲音。
這笑聲中帶著辛酸與淚水,更帶著無奈與悲痛,但是更多的是對未來生存的強烈欲望。
我就不信這個命,我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我是少漁頭,我是大海的兒子,憑什麼別人能做的事,我就不能?!
大船繼續前進,杜威的大笑聲隨著海風傳得很遠,很遠。
“船長叔叔,你這笑聲傳的好遠,連大海都在微笑哩!”
艙門裏冒出一個少年,衣衫上散落著數滴汙泥,頭發蓬鬆,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正是這船上收留的流浪少年程浪。
杜威依然昂立於船頭之上,一聽到這馬屁精似的讚歎出自於一個流浪少年口中,不禁心中有些微怒。
少給我來這套,你們這幫兔崽子!
“又TM偷懶,別給我說,活兒都幹完了,在我這裏,大爺我不養白吃白喝的主兒。沒事少給我扯蛋!”
那少年程浪一愣,立在原地,呆如木雞一般,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上午的活兒我幹完了,下午的活兒待會繼續。”
“嘿嘿,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你小子別偷奸耍滑,什麼事兒也瞞不過我!”
說完,杜威摸了摸下巴,望著前方的大海,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不錯,這混小子說的一點也不錯!
大海伸開寬廣的胸懷,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