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梁長樂就說,“不趕緊睡,明日哪有精力好好彈琴?”
兩個姑娘一笑,屋裏再沒說話聲了。
次日一早,天剛蒙蒙亮,院子裏就有動靜傳來。
梁長樂醒了,側耳聽了聽,還以為是院子裏摸進了什麼人。
她穿衣起來,到了院中才看見,是丁零起了。她收拾了灶房,又從院子各處撿了幹柴放在灶房外頭。
“顧小姐起得早啊?您少等會兒,婢子去要些米糧,後山有菜,咱們今日就能自己開火了。”丁零抹了把額上的汗。
這大冷的天,她竟渾身冒著熱氣。
“看看我能幫你做什麼?”梁長樂也往灶房去。
丁零把她推出來,“灶房這麼小,我自己還能轉開身子,您若進來,那就轉不開了。”
平日裏,梁長樂被人服侍,尚且覺得理所當然。
但如今這時候,她心裏總想做點兒什麼,不願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咦,對了,您還真能幫個大忙。”丁零忽然直起身說。
梁長樂爽快點頭,“你說。”
“您能再彈昨晚那曲子嗎?我昨晚原本渾身疲乏,聽了琴就覺得舒坦,沒想到今早起來,竟渾身是勁兒,我琢磨,那琴音是好的,能鼓勁兒也是真的。”丁零嘿嘿笑著,撓了撓頭,似乎有點兒害羞。
她並不懂音律,卻要求梁長樂為她彈琴,多少有點兒不好意思。
梁長樂卻麵無異色,“灶房的事兒,我幫不上什麼,說不定還會給你添亂。但彈琴就簡單了。”
梁長樂把琴架搬到外頭門廊底下,把琴放好,她就坐在門廊下,專注調琴。
清越空靈的琴聲一起,簡陋蕭瑟的院落,似乎都變得格外有生機了。
明明是寒冬臘月,偏這琴音裏有股暖意。
丁零擼起袖子,幹勁兒更足,她後來甚至脫了外衣,還渾身冒熱氣。
隔離的那院中,也聽聞動靜。卻不是哭聲,也不是念經的聲音。
林恩姝聽聞琴音也跟著起來,她跳上樹梢,折了一根直溜溜的樹枝,握在手中做劍,在院子裏,呼呼嗬嗬的耍著劍。
梁長樂反複彈了三遍。
丁零也做好了早飯。
林恩姝把劍一扔,收勢吐氣,“舒坦!好多日子都沒這麼舒坦了,好像鏽在一起的筋骨終於舒展開了。”
梁長樂笑笑,沒收那琴架,到屋裏用飯。
林恩姝神秘兮兮的說,“你知道隔離那院子裏,他們在做什麼嗎?”
梁長樂側臉看她。
“我在樹上時看到,他們或坐、或站,在院子裏豎著耳朵,聽你彈琴呢。那神情專注無比,不是專注,乃是虔誠。”林恩姝繪聲繪色。
梁長樂笑了笑,“不能為他們治病,能給他們帶去一絲安慰也好。”
這麼說著,她原本打算用上午的時光多背幾首琴曲,但轉念之,背琴曲的時間有的是,能為他人做點兒什麼的機會卻不常有。
她放下自己要背的琴曲,坐在院中撫琴。
兩院子相隔不遠,琴聲散落在兩院之間,吹散了縈繞在那院上空許久的絕望氣氛。
當日下午,便有人驚奇的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