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姝很煩。
不光為這件事情煩,更為自己會忍不住一再想起這件事煩。
想她曾經,多麼瀟灑自在的一個人,就算在外漂泊四年,她所牽掛的人也不過家裏至親那幾個。
沒有人令她如此神不守舍。
可能某些人,經不起念叨。
林恩姝還沒離開校場,陳岱的信就送來了。
陳岱果然不肯來將軍府見她。
但他也沒說不見,他信上說準了時間,約林恩姝去茶館雅間裏見麵。
林恩姝看著那信,心裏滋味怪怪的。
他這是什麼意思?不肯來將軍府,卻要約在外頭?
因為將軍府是她的地盤嗎?為了表明他不是她的下屬,不用時時處處都聽她的嗎?
在茶館裏說話,為了讓說話的氣氛更顯平等?
林恩姝新一輪莫名其妙的煩躁又開始了。
練兵都不足矣發泄她的煩躁,她挑了親兵中的幾個好手,陪她對練,一直把滿身的邪火兒都打出來。
打得對麵幾人不得不動真格個兒,把真本事都拿出來對練,才叫林恩姝發泄的大汗淋漓,真的痛快了。
次日,她如約來到茶館雅間。
陳岱已經等在這裏了。
林恩姝覺得,也沒什麼不好開口的,畢竟一點點剛剛萌生的兒女私情與家國大事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
可當她坐下,迎上陳岱打量的目光,她頓時難以淡定了。
她更不知道該如何開啟這個話題。
“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林恩姝問。
陳岱怔了怔,笑著說:“陳岱,夜國齊王爺的貼身宿衛,為一次極其重要的護送任務,從夜國來到梁國,並為了某些原因留下來。偶然遭遇意外,墜崖失憶。”
他說話間,沒有任何表情的變化,痛苦、遺憾、高興……都沒有。
所以,他也沒有認同感。
於他而言,這像是別人的故事,跟他沒有關係。
他在這段故事裏,沒有個人感情。
林恩姝終於明白梁景帝為何交代這個任務時,會私下裏見她了。
這個任務是有點兒棘手呢——陳岱對過去沒有認同感,對現在卻有。
也就是說,他們雖然認識陳岱那麼久了,但陳岱的記憶,開始在他被楊文姬救了以後。
所以,他和楊文姬的感情,很有可能比他們這些出生入死的朋友還要深厚,畢竟那些出生入死,他已經不記得了。
“那你知道自己的立場嗎?”林恩姝皺著眉頭再問。
陳岱怔了怔,“我是哪邊的人的意思?我是梁帝的人,是齊王的人,雖然我不記得了,但這是一個人的立身之本。”
林恩姝籲了口氣,是陳岱的秉性,這就簡單些,“那夜行刺我,卻致使你跳崖的人,找到了。幕後真凶是……”
陳岱忽然比了個禁聲的手勢。
林恩姝小聲道:“不用擔心,周圍都是我們的人,不會有人偷聽的。”
陳岱卻搖了搖頭,“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讓我猜猜……你想說,幕後之人是楊家人?說不定還是楊小姐的至親?是這樣嗎?”
陳岱笑了笑。
林恩姝的臉卻拉長了,他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