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鄭亦帶著一絲緊張和稍許的憂慮,從身上背著大挎包裏拿出一個普通的牛皮紙信封,小心翼翼地放到桌子上再推到白賀煒麵前,說:“白所,這,這是我們領導的意思。”
鄭亦不太敢看白賀煒,因為給上級行賄這件事兒他從內心是拒絕的,他不知道白賀煒會怎樣看自己。
就在今天早上,他把昨晚熬夜做好的造林設計裝訂成冊交給李大為看,李大為翻了翻,說:“行,就這麼報吧。你去還是張曉去?”
“我去吧。”鄭亦沒提想請白賀煒吃飯的事兒,畢竟這是出自私人感情。
李大為點點頭,說:“行,今天去市裏就別回來了,回家好好歇歇。”
“謝謝李鎮長。”鄭亦說。
“走吧,咱們去秦鎮長辦公室,也讓他看看這個材料,有沒有什麼意見。”
秦長業看完後並沒有說什麼,又聽李大為說是鄭亦過去送材料,便示意李大為把辦公室的門關上,從抽屜裏拿出一信封,語重心長的對鄭亦說:“小鄭啊,這個事兒隻能你來辦,咱們怎麼都得和白所長保持良好的交往和溝通,以後才能更好的為我們提供便利啊。”
鄭亦看著領導桌子上鼓囊囊的信封麵露難色,他謹慎的說:“領導,根據我的了解,白所他不是這樣的人。”
秦長業噗嗤一聲樂了,指著鄭亦無奈地搖搖頭:“小鄭啊,你還是太年輕。到他這個位置上,再加上他身後那個靠山,想上趕著巴結他的人有的是,你和白所長有這層關係,這點小意思他是會收下的,去吧,然後再請他吃個飯。”
李大為也給他遞眼色,鄭亦隻好抖著手拿過了那個信封,說:“領導,我盡力吧,送不出去可別怪我。”
秦長業還挺有自信的,擺擺手道:“你放心,就沒有送不出去的禮。”
鄭亦上車後才打開信封看了一眼,裏麵是一遝鈔票還有兩張五百塊錢的購物卡,目測金額不到五千。他不太懂法,想問問康嘉北,行賄受賄多少錢夠判一次的,可是那家夥那麼聰明敏感,自己又笨口拙舌,他也挺怕說漏嘴被康嘉北知道行賄對象是白賀煒,再給白賀煒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這一路上,鄭亦都心神不寧的,開車差點跟前麵的出租車追尾,好在他經驗豐富,成功躲過了這一劫。他知道自己心理素質非常不好,辦這點小事兒都膽戰心驚,可是對方如果換個人,不是白賀煒的話,他都不會這麼擔憂了。
進了林業局大門,先去綠化造林科交材料,前後也就五分鍾的時間,等他往樓上走,去森林派出所,他的心髒的跳動節奏就開始加快了。哎,如果不答應領導就好了,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把這錢給送出去。
就算在此時,他回避著白賀煒注視的目光,不僅心率,血壓都在飆升。
“這是什麼意思?”白賀煒把信封拿起來打開看了看,然後又丟回到桌子上,信封和桌麵發出碰撞的悶響,給鄭亦嚇了一哆嗦。
“領導說想感謝你。”
白賀煒笑了,指了指旁邊的沙發,說:“你坐吧,抽煙嗎?”
鄭亦坐下來,皮製沙發冰涼沒有溫度,讓鄭亦不自覺挺了挺脊背,擺擺手,“不抽。”
可白賀煒根本就好像沒聽見似的,扔給他一盒煙,是最近挺流行的那種細煙,抽起來沒什麼勁兒,隻是用來過嘴癮。
鄭亦低著頭,抽出一根來,剛想還給白賀煒,白賀煒說:“你留著吧,別人給我的,我不太愛抽。”
“哦。”鄭亦小心翼翼地裝在口袋裏,然後拿出個打火機,把煙給點著了。
“你來這不是請我吃飯的嗎?怎麼還送錢?”
“也請吃飯,也送錢。”鄭亦抽著煙,感覺自己躁動的心髒終於平穩下來,他看著白賀煒,發現他並沒有露出預想中的那種高傲而又不可侵犯的表情,不禁想起了出發前,領導對他說的那些話:“小鄭啊,你還是太年輕;你放心,就沒有送不出去的禮。”
可是他印象中的白賀煒不是這樣的人啊,為什麼突然之間變得很陌生了呢?也許真的是他太嫩,又或者說他錯過太多屬於白賀煒的人生,而他依然停留在和白賀煒分手之前對他單薄的理解這一層。
白賀煒看了眼表,對他說:“時間還挺早的,我這邊還有點兒事兒……”
“那你忙,我中午再……”鄭亦說話間就站了起來想走,煙灰還掉了一地,他窘迫的看著白賀煒,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