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諷刺毫不掩飾,明顯還記得那天咖啡館的事情,顧亭笙擰眉:“她……到底怎麼樣了?”
陸林川嗤笑出聲:“這婦產科病人幾十個,顧先生說的是哪個她?”
明知故問,顧亭笙眉頭擰得更緊,硬邦邦吐出兩個字:“葉寧。”
等了半天陸林川沒有接話,他又抬起頭,幾乎是從喉嚨裏硬生生憋出幾個字:“會死嗎?”
“會死嗎?”
前幾天在咖啡館的時候,顧亭笙也是這樣問他的,可是陸林川聽得出來這兩者情緒的變化。
之前的顧亭笙是諷刺不屑的,可是這一次,他雖然極力的在克製,可那音節裏不安的抖動那麼的明顯。
他……在害怕。
“我早知道你會過來,這是她的病例,”說著,陸林川從抽屜裏拿出病例表:“不過你確定你要拿?”
這是陸林川今晚第一次正視顧亭笙,眼底深處是複雜的情緒。
“這個病例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我雖然和你接觸不多,可是我也算明白你的性子一旦打開,你會放不下她,你自己考慮清楚,現在走掉還來得及。”
顧亭笙是一個愛憎分明的人,從他知道了葉寧得了子宮癌後的做法便可以看得出來。
從始至終,他能夠對葉寧這麼狠心的原因全部都是因為他認為葉寧害死了何心蕊,這一切都是葉寧應該受的,他折磨得他心安理得。
可是如今,葉寧為了生下孩子才落到這樣的結局,也是因為他才不能夠吸收藥物。
他拿了這病例,從今以後,就再也,拋下不了葉寧,永遠背著罪惡感活下去。
陸林川說這話的時候也有些不確定,可是下一秒,顧亭笙居然直接伸出手奪了病例。
陸林川保證,在這個過程中顧亭笙幾乎是沒有絲毫的猶豫。
“多謝。”顧亭笙站起身,對著陸林川點了點頭,便奪門而出。
陸林川看著那“砰砰”發出幾聲巨響的門,還有些失神,半響後輕笑了聲,小寧果然還是沒看錯人的。
停車場。
顧亭笙死死的握著手中的病例單,臉色有些白,明明從醫院五樓到停車場最多才十分鍾,他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般。
就連剛才在電梯上都晃了神,還是身旁的人推搡了他一下,目光赤裸裸的打在他身上,像是在看一個不知道哪個醫院跑出來的病症患者,顧亭笙才後知後覺的出去。
顧亭笙啊顧亭笙,什麼時候,你也變得這麼狼狽了。
顧亭笙自嘲的笑笑,打開車門上車,將病例單放在副駕駛上,又從盒子裏拿出煙和打火機。
那一點點猩紅的火星在黑夜中舞動著,發出一縷縷煙霧,很快又消散。車廂裏很悶,顧亭笙默不作聲低著頭抽了好幾根,最後才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將煙頭丟到煙灰缸裏,又將車窗打開。
涼風灌進來,吹得他臉疼,頭更疼。身體放空闔上眼靠在椅背上,好半響顧亭笙才睜開眼看像了被捏的有些皺的病例單。
上麵寫著大大的兩個字:葉寧。
心髒像是被一隻大手抓住,發出一陣陣緊縮感,他伸出手摩挲著名字那一欄。
顧亭笙很明白,他是真的……害怕了。
雙手頓了頓,他翻開了第一頁。
整個過程明明很簡單,可是對於他卻像是花費了全身的力氣。
入目的是密密麻麻的一些字,顧亭笙一字一句的看下去,薄唇抿得越發的緊,放在頁麵上的手青筋暴起,翻頁的動作都變得有些吃力。
臉色白得可怕,顧亭笙看著最後那欄簽字的地方,瞳孔緊縮,雙手無力的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