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柔隻覺得委屈,好端端的她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弄成這個樣。現在無端的連累了年貴妃,看樣子皇上是不會拿皇後出氣,這筆賬固然要算在她的頭上了。可她是招誰惹誰了,這麼多年,沒有了恩寵,也就沒有了恩寵。不爭寵也就不爭寵了,誰料到一入宮,這些人竟然首當其衝的容不下她!試問她一個沒有子女,又沒有外戚之功的小小嬪位,能礙著她們什麼事兒?“臣妾罪該萬死,請皇上賜罪。”
沒有狡辯之言,也沒有推諉之意,宋代柔隻是忍著心酸和委屈,默默的承受著皇上的怪咎。她雙掌伏在冰冷的磚地上,卻不願垂淚。如果命數果然如此,她也隻希望自己能保全最後一點尊嚴。
“皇後怎麼看待此事。”胤禛沉了口氣,緩緩問。
靜徽心頭略緊,思慮後開口:“臣妾以為,此事必然是無稽之談。光憑一個做事不檢點的奴婢的供詞,根本就不當相信。且如今,那奴婢已經自盡,此事死無對證,萬不可斷章取義,聽信片麵之詞。”
憑著對皇上的了解,靜徽想他一定不希望自己追究,並且他不會相信貴妃與旁人有什麼,或者出府是另有目的的。所以,要憐蕊背下這個黑鍋,此事便可以收尾了。隻希望年貴妃不要有事,至於她的孩子能不能保全,看天意吧。
果然,胤禛聽了皇後之言,眉頭稍微鬆動了些:“此事皆因懋嬪管教無方,朕念在你侍奉多年的份上,不加以嚴苛。你便回自己宮裏閉門思過去罷。”
說的好聽是閉門思過,說白了就是禁足。宋代柔沒有過多的表情,隻是緩緩的俯下身子,將額頭貼在那一片冰涼之上,重重道:“多謝皇上開恩。”
憐蕾紅著眼睛,扶著顫顫巍巍的懋嬪從正殿裏退出來。淚水才敢唰唰的掉下來。“娘娘,咱們這是得罪了誰啊?何以要讓您承受這樣無妄之災。”
宋代柔看她哭的傷心,也禁不住掉了淚:“得罪了誰都不要緊,要緊的是年貴妃能逢凶化吉。在這個宮裏頭,也就隻有她還肯當我是姐姐。旁人眼裏,我不過是個破落色弛的廢物罷了。”
“娘娘,您別這樣,貴妃娘娘吉人天相,必然不會有事。”憐蕾隻覺得難過:“奴婢當真不明白,何以憐蕊要說那樣的話。而且而且奴婢與憐蕊相識多年,也從未發覺她對皇上有過不敬之心,更別說癡心妄想了。何以好端端的要去傷那吉官女子,又怎麼會在慎刑司裏吐出那些荒謬的‘實情’,這其中,一定有咱們不知道陰謀。娘娘,咱們不能就這麼妥協,非得要把這個教唆憐蕊的人找出來不可。”
長長的歎息過後,依舊是蒼涼的輕歎。宋代柔心灰意懶,說不清楚心底是什麼滋味。“你也說了,這些都是陰謀。既然是陰謀,哪裏就能那麼容易被咱們找出真相?我是沒有這個心了,也沒有這個力氣。鹹福宮就是我的墳墓,若不是怕牽累母家,我早就了斷了自己。”說到這裏,宋代柔反而覺得輕鬆了。
“憐蕾,過些時候,等年貴妃娘娘平安,我就去求她讓你出宮。別再跟著我這個沒用的小主了。到頭來落得與憐蕊一樣的下場。就是我真的對不住你。”心灰意冷的滋味,便是對什麼都無所謂了。宋代柔堅信自己的心已經死了,在她看清楚皇上的薄情之後,對這一輩子的境遇,她除了苦笑,再沒有別的話說。
“娘娘,您怎麼樣,您再堅持堅持,小阿哥的頭,就快要出來了。”為貴妃接生的婆子急的滿頭是汗,用嫻熟的手法,不住的揉按著貴妃的肚子。“娘娘,您使勁兒啊,小阿哥馬上就要出來了。”
年傾歡痛的斷腸,隻恨身上發軟,硬是用不上一點力氣。這是她的第四個孩子,曆經三次分娩的痛楚,這一回卻也沒有半點緩解。難道這個孩子,就要這樣被斷送了麼?過往痛失愛子生不如死的一幕一幕,重新浮現在年傾歡的腦海,她忽然覺得,這一切根本就是一張怎麼也掙脫不了的無形大網。注定了沒有緣分的,任憑她再怎麼隱忍,怎麼避諱都保全不住。
“給本宮再用催產的湯藥!”年傾歡知道隔著屏風,禦醫們就守在外頭:“本宮一定要生下這個孩子。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