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著紫檀描金的靠背椅,隱約可嗅到那幽微卻寧靜人心的香氣。秋深了,成日裏不出門,總覺得身上涼涼的,而紫禁城裏的一切也都黯淡了。年傾歡因著靜養,許久不出宮門,隻覺得日子漫長了,幸虧有福沛在身邊,才不至於枯燥無味。但為了避嫌,她還是讓奴才將宮門關閉,婉拒了一切探訪。可能這樣,皇後會比較安心。
“娘娘。”樂琴走進來,雙手托著個鎏金的暖手爐。手爐倒是沒有什麼特別,隻是手裏攥著的暖爐套子是她新繡好的。“天漸漸涼了,奴婢閑來無事,就做了這個,娘娘您看喜歡麼?”
年傾歡從她手裏接過來,臉上的笑意便濃了:“難為你想出這個樣式,倒是好看。”
“奴婢最知道娘娘的心思,故而繡了這個童子納福的樣式。比起鴛鴦織錦、並蒂雙蓮的,這個倒是更有意義。”樂琴知道,在年貴妃心中,早已經不把恩寵放在第一位了。
看著樂琴寬和的笑容,年傾歡心裏微微一動:“如何,這段日子是不是想明白了許多事?”
知道貴妃會問,樂琴也早做好了應答的準備:“娘娘的苦心,奴婢如何會不明白。這段日子,奴婢心如止水,成日裏做做女紅也挺好的。若是將來出宮,能過上這樣簡單幸福的日子,也總算不辜負娘娘為奴婢的打算。”
“這就好。”她的話,年傾歡還是信的。古往今來,哪個女子不是夢寐以求找個好人家踏踏實實的過日子。“本宮如今勢弱,想來這個時候替你打算不盡然好。等開春吧,本宮自然會好好替你張羅。”
也就是說,在此之前,年貴妃都打算隱忍不發,由著皇後了。“多謝娘娘。”樂琴麵露喜色,輕輕的朝貴妃福了福身:“那奴婢先告退了。”
“去吧。”年傾歡將那個鎏金暖手爐放在手邊,仔細的摩挲著樂琴繡的套子,心裏微暖。從前的她,根本就耐不住這樣的日子,恨不得時時刻刻都讓皇上留在身邊。可現在,重新經曆落寞,對她而言非但不是什麼壞事,反而還能更加堅定自己的心,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從內寢退了出來,樂琴就更加不安了。她不能由著年貴妃就這麼將自己送出宮去。記得皇上有過旨意,開春請年大將軍回京請安。到那個時候,貴妃當然會處於盛勢,皇後怕也抵抗不住。想要得寵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那麼現在就是最好的時候。
這麼想著,樂琴少不得加快了腳步。
“你這是要去哪兒啊?”胡來喜正好進來,看著樂琴急匆匆的往外走,心裏奇怪。“娘娘身邊不是有樂瑤伺候這麼?你這麼急,可是娘娘另有吩咐?”
瞧吧,連胡來喜也知道自己近來失寵於貴妃了,這話裏話外,有關心更有奚落之意。樂琴隻作不覺,笑著回道:“方才和貴妃娘娘說話,覺著娘娘清減了不少,所以想去禦膳房要些材料,親自給娘娘熬點滋補的湯羹。公公怎麼這時候進來,可是有什麼事情?”
“果然是你有心。”胡來喜聽她這麼說,心裏也安慰了不少:“也沒啥,汪答應那裏,叫人送了些東西過來,我正要拿給貴妃娘娘過目呢。”
“汪答應?”樂琴記得,這個汪答應是才有孕的那位。隻是因為她許久不跟在貴妃身邊出宮伺候,已經混忘了汪答應的樣子。“那公公趕緊去吧,不耽誤公公了。”
由一側的小門出了宮,樂琴才覺得開闊。這些日子,她真的憋壞了。雖然年貴妃沒有強調她不能出宮,但為了散播那些風聲,她不得不躲在翊坤宮不出門。相信這段時間的韜光養晦,她要做到的事情已經差不多了。一路上,她沒有耽擱的快步低頭走著,寬闊的宮道上都沒有看見旁人的身影。這便是好極了,有些隱秘的事情,總是要悄無聲息的去做。
一切都很順利的完成,樂琴從禦膳房拿了好些東西,一股腦的放在籃子裏。而當她走出禦膳房的時候,想見的人果然出現在她的眼前。看見那個身影,她真心覺得這樣的日子太美好了。
“年貴妃娘娘病著,你不好好留在宮裏伺候,跑到這裏來做什麼?”映蓉揚起如同錐子一邊尖細的下頜,冷聲問。
“映蓉姐姐是伺候皇後娘娘的人,這裏似乎不是景仁宮的小廚房吧?奴婢怎麼就不能來取些材料,回去給抱恙的貴妃熬些湯補補身子呢!這不算是私相授受,更不算是有違宮規吧?”樂琴最明白怎麼吸引人的注意力,她越是強硬,旁人就越有興致和她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