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傾歡有心救懋妃卻無力。眼見著皇上的神情越發駭然,皇後又掌控著宜嬪的罪證。而懋妃自己,則將所有的過錯都攬上身,她怎麼能救得了。紅了眼睛,唇瓣輕啟:“我竟不知,姐姐這樣恨我惱我。”
“臣妾卑賤,如何當得起貴妃一聲姐姐。這麼多年來,若不是沒有皇上的寵愛,我又何必仰人鼻息,聽從你的擺布。現在好了,什麼話都說盡了,什麼事兒都做完了。皇上,臣妾總想著當初入府的時候,您待臣妾也是真真兒的好。現下,一切都變了。”許是回想起過去,眸子裏過一絲寄望,但很快便空洞洞的什麼都瞧不見了。
“懋妃宋氏,謀害君王在先,嫁禍貴妃在後。不沐皇恩,不思善取,令朕失望至極,罪無可恕。念在你侍奉朕多年,先後誕下三女,無功有勞,著褫奪封號,廢為庶人,即刻打入冷宮。”胤禛長長的抽了一口滿是血腥的冷氣,肅和道:“朕不殺你,也不會因為你忤逆作亂,製裁你的族人。宋氏,許朕在你眼中便是這般無情的君王,朕不想為自己辯解,亦沒有這個必要。畢竟朕首先,是大清國君。”
蘇培盛得了聖旨,連忙走到了懋妃身邊:“娘娘,您請吧。”
“娘娘?”宋代柔含著淚站起來,因著雙膝的酸麻,險些跌倒。
好心的扶了一把,蘇培盛也沒料想懋妃會有今天。“您當心。”
“不勞蘇公公伺候,我已經不是什麼娘娘了。我自己能走。”轉過身去,淚水便掉了下來。可宋代柔覺得自己還是應當高興的。畢竟皇上沒有懲治宜嬪,畢竟母家也沒有遭到誅連。反正苦熬歲月,和打入冷宮沒有什麼差別,不過是換個地方罷了。
臨邁出門檻兒的時候,她停了一下,想轉身看一眼貴妃。可終究是沒有臉。
跪在五福堂外的肖筱麗幾度暈厥過去,好容易挨打日落西山,太陽不那麼焦灼。哪知道,竟瞧見姨母失了魂一樣的從裏麵走出來。心裏暗叫一聲不好,她很想趕緊起身前去問問。可酸軟的膝蓋,不聽使喚的身子,根本就不配合。
嬌子趕緊攔著她:“娘娘千萬別動,裏麵發生何事不得而知,您可得設法自保。”
“姨母”肖筱麗起不來,聲音虛弱的喚了一聲。一整日沒有沾過一滴水,喉嚨都要冒煙了。
宋代柔饒是歎了口氣,對蘇培盛道:“我隻與她說一句話,蘇公公能否給個方便。”
“娘娘您請。”蘇培盛始終還是很客氣。
“筱麗,姨母未能償你心願,對不住你了,你要好好的。”宋代柔寵著她,微微勾唇。蒼白的臉色,映著血色的夕陽,看上去那麼憔悴與無助。
“到底發生了何事?姨母,您別嚇我。”肖筱麗伸手想要握住宋代柔的手,卻沒有力氣。
宋代柔何嚐不想撫摸她的臉龐,可隻怕觸及了她柔滑的肌膚,便再也不舍得離開她半步。這樣揪心的痛,隻怕會讓筱麗更難受。忍了又忍,她決絕的離開,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舍流露。
“姨母,您別走啊”肖筱麗扯著喉嚨喊,聲音卻已經低微幹澀,仿佛才出口,就被蒸發在太陽下。
蘇培盛搖了搖頭,也是無奈,召喚了兩個人過來,吩咐了皇上的聖旨,才對宜嬪道:“娘娘不要再難受了,皇上的聖旨誰也更改不了。懋妃她已然被打入冷宮了。您還是多顧著自己的前程吧。”
這一句好心的提醒,卻驚得肖筱麗險些魂斷。仿佛一塊大石頭不偏不倚的砸在她頭上,疼痛無以複加。猛的倒在地上,她抱著自己的頭拚命的打滾、掙紮,抽搐,卻硬是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娘娘,您這是怎麼了?您別嚇我,娘娘”嬌子哭的眼睛都紅了:“娘娘,你這是怎麼了”
蘇培盛搖了搖頭:“都是命。”旋身喚來陳福:“去找個禦醫過來,給宜嬪瞧瞧,我還得進去伺候著。”
此時的堂中,沒有了方才的唇槍舌劍,刀光劍影,卻依舊沉悶的壓抑。靜徽知道,處置了懋妃,乃是皇上給自己的最後一步階梯。若是不順著走下來,那懋妃的下場,未必就不是自己的下場。可她不甘心啊。
長久以來,她能忍受落寞,忍受孤獨,忍受貴妃騎在頭上張狂,都是為了今天。她幾乎已經看到揮舞著鋼刀的劊子手衝著跪在地上的年氏冷笑,又怎麼能容得她又重新站了起來,繼續風風觀光的活在眼前。有那麼一瞬間,靜徽想咬斷自己的舌頭,就死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