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妙儀眼中有淚,她知道到了楊姑姑這樣的年紀,能過好日子的時間真的不多了,原本早就要接她出去,卻又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耽誤。
“姑姑不必行此大禮。”她趕緊過去把楊姑姑扶起來,“是妙儀來晚了,讓姑姑等了那麼久,我這就帶姑姑離開。”
楊姑姑粗糙的雙手被鍾妙儀握住,那是歲月的痕跡,是姑姑操勞一生的憑證。
“公主言重了。”楊姑姑小聲提點一句,隨後便看見了跟在一旁的鈴鐺。
她看了一眼鈴鐺,又看了一眼鍾妙儀,沒有問小瑤的事,心中其實已經差不多有了譜。
鍾妙儀不會無緣無故的更換貼身婢女,而且看鈴鐺的穿著,也不是婢女該有的規製。
小瑤應該是出事了,除此之外,楊姑姑想不到別的理由。
半秋全程都隻是遠遠的看著,對於這些,他是局外人,他從來沒想過鍾妙儀會是這樣的身份,可不管她究竟是什麼身份,在他的記憶裏,她就是小怡就夠了。
他隻需要保護她,而不是介入她的生活太多。
楊姑姑自然也沒有漏掉半秋,她這一生識人無數,經曆太多,能看出來半秋不是宮裏的人,也不是普通人。
但是太久的宮中生活讓她學會了不要多問,也不要多說,裝聾作啞,才是活下去的最好辦法。
楊姑姑對著半秋微微頷首後便移開了視線,她回頭再次看了一眼這個院落,這是她守護了一生的地方,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這裏曾經的主人。
離開冷宮的時候,鈴鐺有點蒙,楊姑姑來了之後鍾妙儀一直都在和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她隻能退而求其次,漸漸拉開了和兩人之間的距離。
“夫人似乎很仰仗這位姑姑。”鈴鐺感慨一句,她曾經以為自己正在慢慢的接觸到鍾妙儀的世界,可是相處的時間越久,她就越明白她完全不了解這個和善漂亮的公主。
半秋沒說話,他暫時沒有從這位姑姑身上感受到危險的氣息。
鍾妙儀這次是鐵了心要帶走楊姑姑,與其指望蘇澤衣百忙之中抽空幫她,不如趁著自己有身孕自己去求。
皇上不會吝嗇一個上了年紀已知天命的奴婢。
一路回到晁笙閣,鍾妙儀隨意拘了個小宮女問皇上在哪兒,小宮女低著頭領路,選的都是平整的路來走。
晁笙閣有很多的林蔭小路,在這冬日的季節裏顯得有些陰鬱,鍾妙儀不自覺的拉緊了自己的披肩,關切的詢問楊姑姑:“姑姑可冷?”
楊姑姑微微搖頭,臉上帶著一絲被風吹的生冷的紅。
皇上休憩的地方即便是臨時收拾出來,也是樣樣俱全,屋子裏暖如春日,鍾妙儀在門口把披肩取下來之後,才帶著楊姑姑進去磕頭。
皇上看見來的是鍾妙儀還很驚訝:“有身子的人了不好好休息,怎麼還到這裏來了?賜座。”
皇上著緊的語氣任憑誰都能聽出來,鍾妙儀坐下之後,皇上才看見地上還跪著一個人,不由得有些奇怪:“這是?”
鍾妙儀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對著楊姑姑道:“姑姑抬頭給父皇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