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二回 以死相逼(1 / 3)

太後不給隆慶帝說話的機會,緊接著又說了自己的第二個要求,“第二,哀家要給你姐姐大辦喪事,讓她就葬在先帝的陵寢裏,就葬在哀家陵寢的旁邊,將來哀家百年後,才能與她永遠在一起……至於她是因何忽然沒了的,就說她思念一雙兒女,又每日盡心竭力的親自服侍哀家,早就憂思勞累過度了,這才會一倒下就再也沒能醒過來,自然也就不會惹人猜疑議論了。隻要你和哀家態度堅決,誰敢胡說八道?”

“哀家之前與你說這些時,因為乍聞噩耗,很是激動,語氣也有些不好,可能會讓你心裏不舒坦,或是覺得哀家是在跟你賭氣。可現在哀家已經冷靜下來,也接受事實了,所以現在是很認真在與你說正事兒,還望皇帝你能答應了哀家,別叫哀家失望,不然,就真是要了哀家的命了……”

說到最後,又忍不住要哭了,忙死死忍住了,滿眼期待的一直看著隆慶帝。

隆慶帝方才其實已約莫猜到太後要與自己說什麼了,所以話裏提前留了餘地,‘能辦到’的他‘絕不推諉’,那太後若提的要求是他辦不到的,他自然也隻能讓她失望了。

等太後說出了他的要求後,果然與他預想的差不多,可在太後通紅淚眼的注視下,回絕的話他卻一時說不出口了。

隻得顧左右而言他道:“母後,您此番好容易大病初愈,實在不宜再傷心勞累,何況您是尊長,也沒有您親自操心小輩後事的理兒。您就凡事都交給兒子,讓兒子去辦,您隻管在仁壽殿安心將養也就是了,您說好不好?”

太後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胸脯就劇烈起伏起來,片刻才強忍下了,繼續道:“誰規定的尊長就不能操心小輩的後事了?那也不是旁的小輩,那是哀家唯一的女兒,你唯一的姐姐!何況哀家指望得上皇帝你,能凡事都交給你嗎?你是沒看到你姐姐靈前那副淒涼慘淡的情形,連最貧苦的老百姓家裏沒了人,也不會冷清寒酸到那個地步,你要是親眼看見了,你心裏也會不是滋味兒,哀家不親自過問能行嗎?”

“可憐你姐姐尊貴一輩子,到哪裏都是眾星捧月,幾時受過那樣的委屈?卻不想臨到最後,竟落得這樣一個下場不算,身後事還寒酸成那樣兒……這人死都死了,便皇帝你素日對她有再多不滿,也該盡消了,讓她走得能體麵些怎麼樣,於你來說,不過抬抬手的事兒罷了!”

段嬤嬤見太後又激動起來,忙遞了茶給她,“太後娘娘且先喝口茶,潤潤嗓子吧。”

一麵趁隆慶帝不注意,給她使眼色,讓她別著急,慢慢兒與隆慶帝說,事緩則圓。

隆慶帝卻不待太後放下茶杯,已緩聲開了口:“母後,不是兒子不願答應您的要求,實在兒子有自己的顧慮……您先聽兒子把話說完好嗎?如今琅兒瓏兒兄妹兩個算著時間,就算還沒入南梁國境,等消息送到時,隻怕他們也已入南梁了,這要如何召他們尤其是瓏兒回來,南梁上下會怎麼想,兩國還能相安無事下去嗎?大周如今是真的經不起戰事,百姓們也經不起。”

“所以朕的意思,先別聲張皇姐的死訊,對外隻說她病了,需要靜養,等過上三五個月半年左右,再公布噩耗,同時給她大辦喪事,便既不至惹人非議,又能讓她走得風風光光,還能至少召琅兒回來送她最後一程了,如此於大局也不會有任何的影響了,可謂是一舉數得,未知母後意下如何?”

太後不待他把話說完,已是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等上三五個月半把年的,黃花菜都涼了,指不定她也已經不在了,還怎麼為自己的女兒申冤報仇,皇帝竟還問她‘意下如何’!

太後深吸了一口氣,才勉強道:“所以皇帝的意思,是打算讓琅兒瓏兒兄妹兩個連他們母親的最後一麵都見不著嗎?他們兄妹自小乖巧懂事,此番瓏兒更是為了大周,遠嫁去了異國他鄉,餘生真正生死都隻能由命了,皇帝卻連見他們母親最後一麵的機會都不給他們,到底於心何忍,又對得起他們對你這個舅舅的一片孝心和忠心嗎?”

隆慶帝沉聲道:“母後,兒子的確不忍心,可兒子先是大周的皇帝,然後才是他們兄妹的舅舅,不能不為大局考慮,不能不以社稷百姓為重!母後也是大周的皇太後,更母儀天下這麼多年,難道不知道孰輕孰重,不知道即便朕是皇帝,也不能隨心所欲嗎?”

頓了頓,“何況,當初難道不是皇姐一心想要瓏兒去和這個親,原本瓏兒是可以不用去的嗎?”

太後被噎得一窒。

繼而便是滿心的悔痛交加,若當初福寧沒有一心逼瓏兒去和這個親,她之後也沒有默許此事,而是一力阻止,如今便無論是瓏兒還是琅兒,勢必都還在京城裏,福寧自然也就不會含冤慘死了……

半晌,太後方咬牙道:“好,你先是大周的皇帝,必須以大局為重,必須以社稷百姓為重,哀家無話可說。那就不召瓏兒回來了,隻密召了琅兒回來,他隻帶幾個心腹,快馬加鞭,晝夜兼程,要不了多久,便能回京了,等他回京後,再公開你姐姐的死訊,便既不會惹人猜疑,也不至讓你姐姐沒有孝子相送,不至讓琅兒抱憾終生了,這總成了吧?”

她必須要盡快把琅兒召回京來,讓他知道他母親的冤屈,繼而祖孫聯合,為福寧報仇,不然她縱是太後,一樣勢單力薄,無人可用,什麼都做不了!

隆慶帝卻仍很堅持,“無緣無故的,忽然就急召琅兒回京,豈能不惹得瓏兒和南梁太子等人懷疑的,一旦不慎走漏了風聲,宇文家就不隻是大周丟臉,更是把臉丟到南梁去了;再者,萬一瓏兒也堅持要回京,琅兒自來疼她,亦答應帶她回京,這姻還要怎麼聯?好容易才得到的和平安定,朕決不能允許因為自家人兒女情長,就給破壞了!所以還請母後也體諒一下朕,就按朕方才說的那樣辦吧!”

太後氣得喉嚨間又是一陣腥甜,她真的很怕自己的身體撐不了多久了。

近乎用盡全身的自製力,她才忍下了差點兒脫口而出的惡言,恨聲道:“好,皇帝,哀家可以體諒你,答應就按你方才說的辦。那你也答應哀家一個要求,立時下旨把韓征那個閹豎給哀家殺了,那哀家縱是立時死了,也死而無憾!”

隆慶帝滿臉的無奈,“母後怎麼偏就要跟韓征過不去呢,他真的是兒子的左膀右臂,兒子離不開他,朝廷也離不開他。是不是他哪裏做的不好,惹母後生氣了,那回頭朕狠狠申斥他一番,再讓他來給母後磕頭賠罪,由得母後打罵出氣,這總成了吧?”

太後終於控製不住尖叫起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是想要哀家的命嗎?哀家沒有你這樣忤逆不孝的兒子!那個閹豎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你這般的信任他,你可知道百官私下裏都叫他‘立皇帝’,眼裏心裏都隻有他韓征,早沒有你這個皇帝了?你再這樣縱容他下去,就等著他回頭賣了你,你還給他數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