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起身便作勢往外走。
餘光卻看了一圈施蘭如屋裏的擺設,饒她生來便見慣了好東西的,也忍不住有些泛酸,大伯父大伯母還真待這賤人有夠好的,瞧這屋子,布置得都快與大伯母堂堂侯夫人的屋子比肩了吧?
那知道真相後,將錯就錯的可能性委實太大了。
大不了,就讓施蘭如‘難產而死’,或是生完了孩子再‘病死’,自此眼不見心不煩也就是了,至於孩子,打繈褓裏就開始親自養大的,與親生的也沒什麼差別了!
“二奶奶且慢!”施蘭如下意識叫住了張雲蓉,滿臉的慘白,心裏更是一片慌亂。
若真讓侯爺知道了她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哪怕再想兒子,又有哪個男人能容忍這樣的事?
當初她母親可是她眼睜睜看著眨眼間便溺死在了冰冷的池水裏的,連帶兩個弟弟也……
母親與父親好歹還做了十幾年的夫妻,生養了她,兩個弟弟亦是父親疼著寵著長到那麼大的,縱不是親生,與親生說到底又有什麼差別?
照樣那般的無情無義,眼也不眨的便將他們溺死了。
她與侯爺還什麼情分都沒有,她說到底不過就是個生子的工具而已,一旦讓侯爺知道她竟敢背著她做那樣的事,連腹中他心心念念盼來的孩子,也不是他的,等待她的會是什麼結果,她連想都不敢去想!
張雲蓉見施蘭如搖搖欲墜,知道自己已成功嚇住了她,心裏暗暗稱願。
嘴上卻是冷笑道:“怎麼,這下你終於知道敬酒比罰酒好吃了?這就對了,識時務者方為俊傑。隻要你識相,我方才說的話仍然作數,過些日子若大伯母照樣要發賣了你,我便著人悄悄兒買下你,保你餘生衣食無憂;若大伯母看在你好歹為大伯父懷過子嗣的份兒上,破例留下你,我以後也會暗中照拂你,將來……更會保你餘生無憂,怎麼算你都是穩賺不賠,你自己權衡吧。”
施蘭如滿腦子滿心都亂麻似的,能權衡什麼?
隻是將手下意識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那裏麵懷著她的孩子,她自有他以來,便一直喜好吃酸,是以嬤嬤們都說她這一胎十有八九是男胎,若真讓他沒了,還是她自己動的手……
就不說那是她的親生骨肉,虎毒尚且不食子,她卻連自己的骨肉都能下手,簡直連禽獸都不如了。
關鍵她後半輩子也將注定什麼指望都沒有了。
二奶奶說得倒是好聽,無論如何都保她餘生無憂,當初她那前大伯母張氏也說過差不多的話,結果如何?張氏自己都是泥菩薩,死得那般的難堪了,何況她?
以致她被大伯父所厭棄,隻餘她一個親人,她也真的知錯了,依然不肯帶她一道返鄉,害她落入人販子的手裏,最後更是被賣到了那下賤肮髒的地方去。
那些日子她到底是怎麼熬了過來的,她至今都不敢回頭去想,也至今都還夜夜噩夢,若非後來機緣巧合被大夫人的陪房看中了,買回了侯府來,她隻怕早已“朱唇萬人嚐,玉臂萬人枕”了。
固然給年紀比她父親還大的侯爺當妾一樣也是痛苦與煎熬,總比她原定的結果要好出百十倍了。
且她還有了孩子,將來還是大有希望能過上好日子,能將命運又重新握回自己手裏的。
那她憑什麼要受二奶奶的轄製,憑什麼要像狗一樣的向她搖尾乞憐,才能有一碗飯吃,還不定什麼時候那碗飯再沒有了,——她親身的經曆還不足以讓她明白那個道理,誰有都不如自己有嗎!
可眼下二奶奶又拿住了她致命的把柄,一副她若不肯就範,便決不罷休的架勢……她該怎麼辦?
不,她說什麼也不能就範,侯爺和大夫人都那般的看重她腹中這一胎,那就算他們知道了,她也並非一絲一毫的生機都沒有。
反正他們想要的隻是一個孩子,那不管是誰的,隻要生來就養在他們跟前兒,除了他們自己,旁人也都不知道那不是他們親生的孩子,那與他們親生的,又還有什麼差別!
還有一點,她腹中孩子的生父可是侯爺的親侄子,那身上也一樣流著侯爺的血,與親生的說到底就更沒差別了,唯一的一點,也就是親孫子變成了親兒子而已。
不然二奶奶何至於非要繞這麼大個彎子,單獨來找她,不就是她也覺得侯爺與大夫人便是知道了,將錯就錯的可能性也很大,心中有所害怕與顧忌,所以才決定看能不能先嚇唬住她嗎?
隻是這樣的話,她就真正危險了,隻怕等孩子一落地,她就會被遠遠的發賣,甚至是死個不明不白了。
可答應了二奶奶她說不定現在就得死路一條,她的保證她真的一個字都不信;
不答應的話,照樣要死,卻還有半年的時間讓她來籌謀,來為自己謀一條生路,那隻要她能活著,將來她兒子當上侯爺之日,便是她翻身之時,——便是傻子也知道該怎麼選!
施蘭如在張雲蓉已然要等得不耐煩之際,終於開了口:“二奶奶說了這麼多話,可我方才想了半日,都實在不明白您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是侯爺的姨娘,腹中的胎兒自然是侯爺的,二奶奶不能因為我腹中的胎兒生下來後,會威脅到您和您兩位小爺的地位利益,就空口白牙的汙蔑我啊。所謂‘捉賊拿贓,捉奸拿雙’,您若真懷疑我,就請拿出真憑實據來,不然就憑您空口白牙的幾句話,就想汙蔑我,嚇唬我,隻怕是打錯了主意!”
隻要她死不承認,大爺也死不承認,就不信二奶奶還能屈打成招,這可是宣武侯府,做主的是侯爺和大夫人,還輪不到她一個侄媳婦一手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