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九回 廢帝 新君(2 / 3)

說著湊得更近,聲音也壓低了,“文武百官和天下萬民便是都知道了,也隻會讚我孝順、有情有義,何況史書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你不是早就深諳這一點嗎,怎麼忽然變得這般天真了?對了,還有一件事我得告訴你,我不是太監,我一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待我登基後,便會立時生下十個八個皇子來,所以你最後的心願,可能也要落空了。”

隆慶帝其實早猜到韓征多半不是真太監了,他畢竟不是真的傻子,卻一直在心裏告訴自己,韓征就是太監,是一個真得不能再真的太監,多說了幾次後,便差點兒連自己都騙過了……

不想這麼快韓征便粉碎了他最後的希望,他不由大口大口的喘起氣來,句不成句,“不、不,你肯定是騙朕的,肯定是,蕭琅當初可親自給你驗看過,離京前也親口再四向朕保證過的,他絕不可能欺騙朕,絕不可能!”

韓征笑得一臉的寡淡,笑意也未抵達眼底:“可蕭琅他的確欺騙了你,早就棄暗投明了,足見你這個皇帝當得有多失敗,於公於私都多失敗!也正是因為蕭琅和你們母子三人都不一樣,歹竹硬生生生出了好筍來,所以我會善待於他,給他高官厚祿,讓他一展抱負的,畢竟算來他也是我的表弟,不是嗎,所以你可以瞑目了。”

隆慶帝沒想到竟連蕭琅也背叛了他,在繼胞姐、母親和心腹重臣都一一背叛了他之後,連他最後的精神指望蕭琅也早就背叛了他!

就如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般,隆慶帝再也承受不住打擊,“哇”的吐出一口鮮血來後,便人事不省了。

迷迷糊糊中,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好似變得很輕,漸漸更是飛了起來一般。

他還看到了先太子,看到了先太子那些無辜枉死的兒女妻妾,看到了自己可笑又可悲的一生,堂堂一個皇帝,竟把一生荒廢至廝,也把自己生生活成了一個笑話兒,注定正史野史都不會對他有一句好評,他還活著做什麼,早該一死了之,一了百了了……

太後見隆慶帝忽然吐出一大口鮮血後,便人事不省了,急得大叫著“皇帝”,便要撲上前去,卻渾身軟得根本沒有絲毫的力氣,在段嬤嬤的幫助下,也爬不起來。

隻得喝罵韓征:“你對皇帝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他不但是君,亦是你的親叔叔,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嗎?常百草,你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救皇帝……你要是救不醒皇帝,哀家就要了你的命!”

常太醫卻是充耳不聞,隻看韓征。

見韓征點了頭,才上前給隆慶帝診起脈來。

韓征方冷冷看向了太後,低聲道:“你不是問我方才對你兒子說了什麼嗎,其實也沒什麼,我就是告訴他我不是真太監,而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真男人,很快就能生十個八個兒子,而蕭琅也早就知道這一點,隻不過他早就選擇了棄暗投明,所以我以後一定會善待他,讓你兒子瞑目而已。”

這下輪到太後雙眼發直,有如石化了。

琅兒他、他怎麼可以這樣背叛皇帝、背叛她啊,他當初既然早就知道韓征果然不是太監,就該立時告知她,她才好立時要麼將韓征捏在手心裏,要麼立時要了他的命,那她的福寧豈不是就不用死,她和皇帝如今也不會落到這樣的下場了?

千防萬防,萬萬沒想到家賊難防,竟是蕭琅壞了他們的大事,竟是她一心惦記、一心想要把天下都給他的孫子背叛了他們,也間接把他自己的親娘、親外祖母和親舅舅都送上了死路,——這難道也是報應嗎!

常太醫已飛快給隆慶帝把過了脈,又探過他的鼻息翻看過他的眼皮後,確定人已的確沒了,方看向韓征,沉聲道:“病人之前吃的藥早已嚴重損壞了五髒六腑,本就已不剩多少時間了,如今又受到巨大的刺激,急怒攻心,已經……去了。”

韓征有些意外,沒想到隆慶帝竟死得這般快,不過轉念一想,他底子早就掏空了,那內外夾擊之下直接猝死,也是題中應有之義,也就沒什麼可意外的了。

自然,更不可能有傷心難過之類了。

眾臣工親貴也很意外,意外之餘,又覺得鬆了一口氣。

好歹是當了將近二十年皇帝的人,又是殿下的親叔叔,再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呢,殿下也不好直接要了他的命,以免引得物議如沸;可若一直留著他,又總讓人免不得擔心“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不想他就這麼直接幹脆的自己死了,倒是替殿下和大家夥兒都省心了。

惟獨太後被突如其來的噩耗打擊懵了,片刻才瘋了一般嘶吼起來:“韓征,你這個殺千刀的亂臣賊子,你竟敢公然弑君,你害死了哀家的女兒不夠,如今又公然害死了哀家的兒子,哀家詛咒你不得好死,死後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一邊罵,一邊自地上掙紮著爬起來,就要往隆慶帝床前撲,卻被段嬤嬤自身後抱住了,哭著勸她:“太後娘娘,您千萬冷靜一點,千萬冷靜一點啊……”,根本掙不脫,就嘶吼得越發的淒厲了,“韓征,哀家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我們母子一定都要化作厲鬼回來沒日沒夜的纏著你,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黃祿方才本來還因隆慶帝的猝死覺得無比解氣、無比痛快的,這會兒卻是勃然大怒,上前就要撕爛太後的嘴去,“咱家看你還能嘴臭到什麼時候!”

讓韓征給淡聲叫住了:“不必與她一般見識,到底是誰害死了她的兒子,她自己心裏很清楚。”

說完看向眾臣工親貴,“方才常司正的話眾位都聽見了,病人是因服食了不該服食的藥,嚴重損壞了五髒六腑,才會一命嗚呼的,而那藥都是誰給病人服食的,大家也早知道了,就不必我多說了吧?”

眾臣工親貴忙都應道:“臣等都已很清楚明白了,都是褚庶人為了一己之私,害死了廢帝,委實是歹毒至極,如今竟還不思悔改,滿口汙言穢語,一定要嚴懲,以儆效尤才是。”

這可是方才崔福祥當眾親口招認,褚庶人也親口承認了都是為了廢帝‘好’的,自是毋庸置疑。

平親王知機,立時又道:“國不可一日無君,臣等還請殿下能盡快登基,告慰先帝、先太子和列祖列宗於九泉之下,也安文武百官和天下萬民之心。”

平親王這話一出,其他人不由都在心裏暗暗懊惱怎麼自己就沒先開這個口,偏讓平親王給搶了先,好在眼下再開口也不算晚。

因忙紛紛附和道:“臣等附議,還請殿下即日登基,以安社稷和民心。”

一麵說,一麵已都跪下了,一副萬眾歸心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