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要把這些日子的分別都彌補回來,所有的不安與擔憂則全部退散一般,韓征與施清如一直到交了三更,還膩在一起。
之後彼此亦是了無睡意,遂相擁著說起話兒來。
施清如想起柳愚在接她回來的路上,說的廢帝那些妃嬪還等著她回宮後做主處理,因啞著聲音問韓征要怎麼處理,“……可得盡快把她們都另行安置了,才好為皇上您騰地兒,安置您的三宮六院啊。”
韓征聽她說得酸溜溜的,悶笑道:“好重的醋味兒啊,看來禦膳房今年都不用買醋了……噝,輕點兒,皇後娘娘這麼凶,我哪敢想什麼三宮六院啊,不得掐得我渾身沒一塊好地兒啊?”
施清如哼笑道:“你知道就好,反正我是一個旁人都容不下的,你當了皇上也是一樣,所以你趁早給我死了三宮六院的心啊。”
說話間,手又要掐上韓征的腰了。
韓征忙識相的道:“就從來沒敢有過那個心,還死什麼死呢?”
“是從來沒有過,還是從來沒敢有過?”
“這兩者區別很大嗎?”
“當然很大,快回答我……還是想好了再回答吧,不然看我怎麼收拾你!”
“反了天了啊,竟敢這樣對待自己的夫君,該我收拾你才對吧!”
賬內很快響起了歡笑聲和尖叫聲,直至施清如氣喘籲籲的喊了停:“說正事兒呢,別再來了,明兒你還得早起上朝,不知道多少大情小事等著你處理,我也一大攤子的事兒等著我,真是光想都覺得頭大了,可不能再鬧騰了!”
才漸漸又恢複了平靜,夫婦倆也繼續說起正事來。
施清如因說道:“我已初步想過了,那些沒被廢帝臨幸過的妃嬪,若是自己願意,娘家也願意接了她們回去,就放她們回去重新開始吧,沒的白白荒廢了她們一輩子。至於那些被廢帝臨幸過的或是年紀大了的,也看她們的意願,若有娘家可回,或是願意回的,也放他們回去;反之,就都留下吧,反正寧壽殿空房子多。隻是她們的份例肯定不能跟從前相比,跟前兒服侍的人也得減少大半了,因為我打算把宮女也放一批出去,暫時也不打算選新的入宮了,以後宮裏就咱們兩個主子而已,哪裏用得了那麼多人?”
韓征這兩日忙得腳打後腦勺,哪顧得上想這些瑣事,聞言想也不想便點頭道:“你安排便是,以後舉凡後宮的事,都你一力做主,不必問我了。”
頓了頓,笑道:“不過誰說以後宮裏就咱們兩個主子了,我們不是早就說好,要生十個八個孩子的嗎?”
施清如輕笑,“你想得倒是挺美,但如果這是讓你不許有三宮六院的代價,好吧,我也隻好勉為其難了,不過,這難道不是主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嗎?”
說得韓征又是咬牙又是笑的,“我有沒有那個本事你不知道嗎,剛才求饒的是誰?既然你這麼快就忘記了,看來我隻能身體力行,讓你記得牢牢的了……”
施清如忙笑道:“我胡說八道的,好夫君,好皇上,親親夫君,你就別與我一般見識了吧?我們繼續說正事兒,繼續說正事兒。我聽說後日就是登基大典了,有什麼需要我做的麼?”
韓征道:“自有禮部和內務府操持,你就別操心了,隻管把後宮理順了,再就是等待之後的封後大典也就是了。咱們早就拜過天地高堂了,我覺著實在沒必要再來一次大婚,那不過是做給世人看的罷了,但封後大典我卻決不能再委屈了你,我得讓世人都知道,我有多愛重自己的皇後,得給你至高無上的尊榮才是!”
施清如迎上他幽深堅定的雙眸,心下大是觸動,低聲道:“我之前還覺著,這皇宮好生陌生,好生冰冷,讓我生不出一點兒的歸屬感來,隻有都督府,才是我們真正的家。但現在不這樣想了,隻要有你在,隻要是有你在的地方,那就是我的家,我會當好皇後,不讓你有後顧之憂的。”
韓征聞言,抱著她的手臂就更緊了,柔聲道:“我也是這樣想的,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你覺著這體元堂怎麼樣,以後要不我們就住這裏吧?至於鳳儀殿,回頭我讓人收拾布置一番,以後隻在四時八節和有什麼典禮時,你過去升個座,接見一下命婦們也就是了,怎麼樣?”
知道她定不願意住鳳儀殿,他也不願意讓她去住,且好好兒的夫妻,幹嘛要弄得見一麵都勞師動眾的,就跟以前一樣,白日裏他們各自忙各自的,晚上卻同吃同住,就像這世間任何一對尋常的夫妻一樣多好?
施清如當然覺著好,把臉在韓征胸膛上蹭了蹭,才嘟嘴道:“就怕百官知道了,要說不成體統,畢竟後妃不是等閑不能出入乾元殿的麼?”
以前文武百官都忌憚害怕他,時不時還會私下議論甚至彈劾他,他反倒能隨心所欲,如今百官都不敢罵他更別提彈劾他了,他卻必須比以前加倍的謹言慎行,嚴於律己了,畢竟當司禮監掌印、東廠提督可以不要名聲,當皇帝卻不能也不要。
韓征卻是冷然道:“朕如今既已是皇帝,那朕便是規矩,便是體統,百官誰敢非議朕私生活的,就盡管試試,看會是什麼下場,真以為朕當了皇帝,就會在乎那些虛名了不成?朕不但要當一個明君,給朕的子民一個太平盛世,也要當一個好丈夫、好父親,給朕的妻子、孩子一個溫暖的小家!”
這兩者根本就毫不衝突,他也斷不會為了所謂規矩體統,就委屈自己心愛的人兒,委屈了自己的妻兒。
他好容易站到了巔峰,可不是為了委屈他們的,尤其他以往委屈清如已經夠多了!
施清如心下就越發觸動了,靜靜聽了他有力的心跳好一會兒,方含淚笑道:“睡吧,過不了多會兒就該起身上朝了,好歹打個盹兒,不然身體要熬不住的,以後可不能再這麼晚睡了。”
韓征連日來的確累得不輕,這會兒愛妻在懷,身心都滿足而安寧,的確有些撐不住了,遂“嗯”了一聲,又低頭輕吻了施清如的額頭一下,方閉上眼睛,很快進入了夢鄉。
餘下施清如聽著他均勻的呼吸聲,隻覺說不出的心安,不知不覺也睡著了。
等她黑甜一覺起來,天已亮了,韓征自然早已不在了。
施清如隻能問應聲領了宮人們進來服侍的桃子,“皇上幾時起身的,怎麼不叫醒我?”
桃子笑道:“皇上剛交卯時就起了,特意交代了奴婢們不許吵醒皇後娘娘的。”
施清如點點頭,沒有再說。
一時梳洗更衣完畢,又用了早膳,施清如便著人去傳了內務府和六司一局的人來,又讓人去請了豫貴妃來。
前者是後宮正常運轉的樞紐,施清如雖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多少還是知道一些;後者則就是現成的治理後宮的模子,施清如更是要好生取取經了。
很快內務府和六司一局的人便都到了,一個個都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皇後娘娘會怎麼處置他們,是繼續留用,還是立時換掉?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前朝如是,後宮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