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閉著眼,身子站的很直,架在她肩頭的刀散發著冷氣。
但她臉上的表情卻是恬淡的。安詳的,仿佛已經看到了彼岸。
“你想死嗎?”劉盼卿忽然問道。
“對。”木蘭緩緩說。“罪的代價就是死,唯有死。方能贖罪。”
“不,”劉盼卿握緊了刀,“死對你來說是解脫。我不會成全你的!我要你日日都活在煎熬愧疚之中。你以為你教我功夫,把我照養這麼大。就完了嗎?沒有!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你是個罪人!你要日日懺悔!”
劉盼卿忽然收回了他的刀,咣的一聲把刀扔在地上。
屋子裏太過安靜。刀重重砸落在地,竟還發出了震顫的回聲。
木蘭皺眉睜眼,“你不報仇了嗎?”
“我的仇。已經報了!”劉盼卿跪在地上,把掉落在地的木牌一個一個都撿了起來。小心翼翼的抱在懷裏,“我的家人已經看到了,看到你承認罪行,看到你伏誅我刀下。”
木蘭愣了愣。“那你還不動手?”
劉盼卿哼了一聲,“你伏誅。是你的事!那是你得罪的報應。我要不要動手殺你,乃是我的事。我放過自己了。不想讓自己將來變得和你現在一樣痛苦。”
木蘭臉色怔怔的。
劉盼卿小小年紀,他的話卻深奧的讓她都聽不懂了。
“你心裏不安嗎?”劉盼卿走到門口,忽然笑著回過頭來,問她道。
木蘭皺了皺眉,遲疑了片刻,雖艱難卻還是點了頭,“是。”
“那就好,繼續不安下去吧。記得多做好事,或許可以抵消一些罪過呢。”劉盼卿抱著一堆牌位,跨過門檻,行至院中。
喬木白著一張臉,麵如死灰的看著他,仿佛他出來了,就是木蘭已經死了。
喬木嘴巴張了幾張,都沒能發出聲音來。
“娘娘,能為小人在這院子裏,生些火嗎?”劉盼卿遲緩說道。
陸錦棠點頭,立即叫人生火。
幹柴堆疊,火燒起來,發出嗶嗶啵啵的聲響。
灼熱的火氣舔著人臉,熱浪灼麵。
火堆騰起的煙,徑直而上,竄過房頂,高過樹梢。
啾啾啼叫的鳥都繞行過這院子,不敢靠近。
劉盼卿垂頭站著,神情肅穆。
院子裏有許多侍衛,還有未離開的學徒,但沒有人說話,滿院隻有幹柴燃燒的聲音。
劉盼卿口中喃喃,他忽然抬手,把懷裏的幾隻木牌都扔進了火堆裏。
火苗立時又竄了起來。
喬木不由瞪大了眼睛,適才他還寶貝的跟什麼似的,說是先人靈位,這會兒卻投入火中?
劉盼卿卻僵直的站在火堆旁,看著大火將木牌吞噬成灰燼……
“都在這兒了!”紫陽道長氣喘籲籲的從外頭回來,手上還拿著許多張黃紙朱砂寫成的符籙。
先前陣眼未破之時,這符籙竟是肉眼不可見的,待陣眼被毀以後,這小黃紙才能看得見摸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