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趕出宮去(1 / 3)

這幾日天氣漸漸炎熱,那日風波也好似伴隨阿瀅受罰而了然無蹤。

阿瀅每日見著杜雨桐,杜雨桐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兒,倒也相安無事。

隻不過無論是阿瀅,還是杜雨桐,那眼底深意卻未曾稍減。

碗裏是桃梨汁,加上了冰塊,讓阿瀅用勺子一攪,頓時叮叮當當的響。

這就是元郡貴女過的日子,夏天還有冰吃。

一旁藺萱不覺相勸:“這冰涼,你別仗著自己年輕,也不忌口。要不然年紀大了,身體也會不好。”

阿瀅一口氣喝完了果汁,甜絲絲的說道:“萱姊姊,我知曉了。”

她舌頭輕輕的舔過了紅潤的唇瓣,一雙眸子不覺撲撲閃閃。

藺萱不顧天氣熱,攏眉看著藥罐,不覺流轉了幾許思索之色,竟似極苦惱。

爐火火氣鋪在了藺萱的身上,讓她肌膚上滲透出一顆顆的汗水珠子。

漸入初夏,宮裏也有許多人染病咳嗽,其中也有方昭儀。

方昭儀患上咳疾,整日發熱,時時咳嗽,總不見好。

她是陛下寵妃,又靠一副好嗓子獲寵,尋常藥湯,也用不著,方昭儀也怕壞了嗓子。

宮中女子爭寵,最要緊,便是有一件能討得陛下歡喜的手腕。

方昭儀在意自己嗓子,可比身子還要緊些。

藺萱輕輕一挑眉頭,眼底不覺漸漸泛起了一股子的苦惱。

“我原本調了一味潤喉露,以為合用,隻不過問及侍候方昭儀的宮婢,才知曉她吃不得薄荷。這一沾薄荷,嗓子定會不好。”

薄荷本來是潤嗓子的,哪裏想得到方昭儀居然忌諱這個。

若不是藺萱心細,隻怕也便鑄成大錯。

阿瀅輕輕的抬起頭,心裏卻想,藺萱倒是太老實了。

說不會治就是了,何必插手,平白招錯?

左右藺萱也不盼前程,何必出這個頭呢。

藺家倒是將這養女教得極好,別的不說,人至少是憨憨的,給人治病也上心。

雖然醫者父母心,可又有幾個大夫能如此?

阿瀅盯著藺萱,心裏歎了口氣,心忖,可惜挑個夫婿也不怎麼樣。

這女人啊,還是要自己待自己好,穿戴得漂漂亮亮,整整齊齊的。要不然,你替人勤儉持家,有人未必會感激。

阿瀅漫不經心的伸出手,撫摸自己套在手腕上的那一雙玉鐲子。

“如今我想做一款梨膏,以梨加川貝、紅棗、蜂蜜,如此滋養,不知能否治好方昭儀的咳疾。”

便在此刻,幾名宮女卻魚貫而入,為首女官麵色不善。

“藺醫女,皇後要問你話兒。”

藺萱吃了一驚,輕輕福了福,趕緊跟上去。

一旁的小宮女,曾讓藺萱看過病,不覺小聲提醒:“是送去和方昭儀的潤喉露,據說吃了出了些岔子。”

藺萱吃了一驚,頓時搖搖頭:“我沒送藥去。”

方昭儀身子很嬌弱,又那般在意她那副好嗓子,藺萱本不敢輕易用藥。

“我,我豈會如此糊塗?”

那小宮娥輕輕提點一句,已然是盡了心,更不敢答藺萱言語。

藺萱也沒什麼急智,如今更咬緊了唇瓣,說不出話,生生憋出了急色。

那女官白棠,是方昭儀身邊得力的人,也認識阿瀅。

“娥姑娘也一道來吧,娘娘愁極了,你最能逗她歡喜了。”

阿瀅應了聲是,不過倒沒覺得自己真能在方昭儀那處有些分量。自己雖然能逗方昭儀笑,方昭儀平時也很嬌憨,可她知道自己在方昭儀眼裏,不過是個不要緊的伶人,好似方昭儀鸚鵡一樣。

白棠心裏自有彎彎道道,今日別的貴女,也讓方昭儀請去蘭皇後那處。

說到底,還不是想蘭皇後給個交代。

後宮爭寵,向來便是爾虞我詐,方昭儀那一副好嗓子,本便是爭寵的本錢。

到了蘭皇後宮中,隻見方昭儀泫然欲泣,好好一個美人兒,已然是淚水盈盈。

果真是個寵妃,便是傷心時候樣子,也沒一點難看,反而惹人愛憐。

蘭皇後容色微凝,也瞧不出喜怒。

“方昭儀嗓子不好,講不了話兒,白棠,你是她貼心的人,素來是你照顧方昭儀的飲食起居。你便代她講,有什麼話兒,但說無妨。”

白棠福了福:“方昭儀身子嬌弱,受不得暑氣,染了病,尋常湯藥也不合用。這宮中醫女,要屬藺醫女的醫術最好,方昭儀自然招她瞧病。誰料想,吃了藺醫女送來的潤喉露,便連話兒也說不出來。若說是因娘娘自個兒身子骨弱,便算藺醫女用藥不慎,娘娘寬容大度,也怪不著她。可讓人瞧過後,這潤喉露中,用了薄荷葉!藺醫女誤用薄荷葉也還罷了,她本問過奴婢,奴婢早和她提及方昭儀忌用薄荷。也不知她是何用意,明知故犯。”

白棠嗓音略頓了頓,沉聲:“娘娘原不知藥裏有薄荷,隻以為自己與別的藥材犯衝,故而請了孫醫師來看。孫醫師方才道出,這潤喉露裏居然有薄荷葉。他,總不會冤枉自家妻子。還請皇後娘娘,為方昭儀作主!”

她嗓音微顫,不覺透出了一股子的急切!

蘭皇後目光落在了藺萱身上:“藺萱,你又怎麼說?”

藺萱早便瞧見了孫紹恩,她頓時一陣子的急切,眼眶也是不覺紅了。驟然遇到這樣子的事兒,她措手不及,又莫名其妙。

作為一個女人,藺萱看到了自己夫郎,自然如溺水的人,捉住了救命稻草!

然而孫紹恩看她眼神卻甚是冰冷,仿若藺萱做了天大的錯事。

實則孫紹恩已然不自禁的想,藺萱犯下此等大錯,真是喪氣。

她自從藺家學的醫術,真鬧出什麼事兒來,可別連累孫家。

藺萱沒得到半點安撫憐惜,心尖兒也不覺一涼。她聽白棠說自己送了藥,早便委屈萬分且又甚是狐疑。

隻不過宮裏服侍久了,她不敢在皇後麵前亂插口。

如今蘭皇後容她說,她才急切開口。

“奴婢,奴婢並沒有用藥,更未曾送潤喉露給方昭儀。”

藺萱這樣兒說著,眼眶也是不覺發紅,一陣子發酸。

白棠自是不快,藺萱裝什麼裝,一副極可憐的模樣。

莫非還想說方昭儀自個兒用了薄荷葉,弄壞了嗓子爭寵?

隻不過,料想藺萱一個小小的醫女,哪兒敢害人?

“方昭儀才用你那個藥,立刻喉頭就疼。如今不到一個時辰,話都說不出——”

方昭儀本來柔柔弱弱的,驀然就掃了白棠一眼。

白棠也不敢說了,這才發覺自己失言。

這皇後跟前,容得了你一言我一句的爭?這可全沒體統。

蘭皇後沉聲:“宮中藥材都有記檔,藺萱有沒有調這個潤喉露,自然查出來。”

“奴婢確實配過潤喉露——”

藺萱不覺飛快抬起頭,也顧不得體統:“可又特意去問過白棠姑娘,得知方昭儀沾不得薄荷葉,所以棄而不用。”

她心裏又酸又急,哪裏那麼巧,別人也不會信。

一旁杜雨桐悄悄扯著手帕子,手掌心滿是汗水。

她一顆心砰砰的跳動,慢慢的咬緊了紅潤的唇瓣。

她也沒想到會鬧成這般,本來她也隻想在方昭儀麵前賣個好。

藺萱調好了藥,她順手拿了,送去討好方昭儀。

她知藺萱性子柔順,就算自己占了她功勞,隻要隨便尋個說辭,必定不會當真見怪。

這都怪阿瀅這臭丫頭,惹得自己急了。

後來出了事兒,她當然推到了藺萱身上,她怎麼能讓自己有事,本便是藺萱藥沒調好。

她自是將自己摘得一幹二淨。

她前途來之不易,步步籌謀,她比藺萱這個蠢女人金貴寶貝。如今她隻盼望藺萱笨嘴拙舌,話兒都說不清楚。

孫紹恩頓時跪在地上求懇:“求皇後開恩,是拙荊糊塗,醫術不精,誤傷了方昭儀。”

他口幹舌燥,心忖如皇後真定罪,他定與藺萱一刀兩斷!

他知蘭皇後貌美心狠,也不知自己和藺萱合離,可能將自己輕輕的摘了出去。

蘭皇後卻不易察覺的輕皺眉頭,靈雨是蘭皇後的心腹,自然也是知曉蘭皇後的心意。

皇後娘娘處事時候,最厭惡不規矩自顧自說話的人。

這孫紹恩,以前也沒機會往蘭皇後跟前湊。

阿瀅內心冷笑兩三聲,驀然向前行禮:“娘娘,阿娥雖然不該多言,隻是今日因染病,便於藺醫女那處歇息。若方昭儀是一個時辰前服藥,阿娥並未見藺醫女送藥。”

蘭皇後望向了白棠,白棠立刻道:“是杜家姑娘送藥,誰都知曉,藺醫女與她交好。”

三言兩語,一把火頓時燒在了杜雨桐身上,杜雨桐恨得牙癢癢的。

藺萱恍然大悟:“雨桐,你定以為我將藥已然配好,卻不知那藥已然不能用。”

阿瀅內心嗤笑,如杜雨桐要認,早就站出來了。

杜雨桐泫然欲泣:“阿萱,你如何這樣子說?你讓我拿藥給方昭儀,你,你調錯了藥不要緊,你怎麼能——”

她似說不下去,無語哽咽,如被藺萱欺辱了似的。

藺萱不覺目瞪口呆,盯著杜雨桐。

她與杜雨桐一向交好,她沒想到杜雨桐能這麼說。

畢竟這隻是一樁誤會,杜雨桐何至於如此?她實也太不了解自己這位好閨蜜。

孫紹恩嘴唇動動,一時竟也未曾言語。

他內心自也是極糾結的。

若不是杜雨桐,就算他不喜藺萱這個妻,也定將此事扣在別人身上。

杜雨桐內心自是浮起了彎彎道道。

此事自是誤會,可如今方昭儀嗓子有損,她已然闖禍,阿瀅這死丫頭又咬著自己不依不饒,她如何能認?

皇後娘娘在這兒,她如何能留下魯莽印象。

阿瀅冷笑:“杜雨桐,今日藺醫女幾時讓你送藥?我也在,也沒瞧見。”

杜雨桐淚水盈盈:“我知謝家阿娥素來與我不睦,這也罷了,阿萱,你也順著她話汙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