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驀然咳嗽,雪白手帕捂住了唇瓣,染商了鮮紅,卻迅速藏匿起來。
而胸口梳理整齊發絲,卻已然染上了雪白。
南柯流月心下,卻也是不覺浮起了一縷歎息。
伴隨歲月流逝,他身子亦是一天天的開始不濟起來。
長年累月的消耗,讓他身子裏的生命力一點點的消失。他的身軀,仿若被抽去了力氣,竭力維持,苦苦支撐——
此生,他也未曾有什麼親眷,未曾娶妻,也未曾收養子女。
所有的感情,似乎都給了這個國家,一點兒都不剩。
如今,南柯流月內心之中忽而不覺生出了一縷憂心。
待自己故去,又該如何?雲漢又該何去何從?
南柯流月心尖兒,忽而浮起了那麼一縷擔切。
如今世家大族與雲漢皇族之間的矛盾,卻也是越發尖銳。如今自己雖可斡旋,可自己若是死了,又該如何?
北楚強橫,可也被南柯流月壓製得動彈不得。
可如若自己不在了,那也是另外一樁事情了。
馬車裏的裴楠鉉,唇瓣輕輕吐出了一口氣。
和阿瀅鬧了一陣子,他心中那股子擔切,卻也是不覺又浮起來了。
對於南柯流月,他忽而有些不吉的感觸,下意識不覺抿緊了自個兒的唇瓣。
裴楠鉉心尖兒也是不覺浮起了一縷惆悵,忽而開口:“你說,你喜愛牧鄉侯,你什麼時候喜歡上他?”
阿瀅,似乎也未曾見過牧鄉侯幾次吧。
他忽而有些好奇。
裴楠鉉這樣子問,阿瀅也不覺怔怔,略略一呆。
本來阿瀅也可以隨口遮掩,挑一個說辭,如此應付過去。
本來,她似乎沒必要跟這位養尊處優的世家公子,說起自己的過去。
可是這位世家公子,似乎對自己很好,很溫柔,更要緊的是,似乎很尊重。
她莫名覺得,裴楠鉉是不會因自己那樣子的過去,而生出輕鄙。
“我很小時候,就是個,小騙子了。”
阿瀅輕輕的抬起頭,她看著馬車裏麵的少年郎。裴楠鉉隨意將雙手枕在了腦後,眼睛眨也不眨,如此凝視著自己。這讓阿瀅內心忽而微微一悸。
然後,然後阿瀅也沒想到,自己會說得那麼多。
說起了自己很小很小時候的事情。
那時候,她那麼餓,以為遇到了一個好人,可是對方又那樣子的惡毒,從此踏上了害人騙人的不歸路。
然後,自己染了病,被丟了,然後她就遇到了南柯流月。
然後就是那一日的月光,那時候的故事。若沒有南柯流月,也許,自己就會成為一個很壞很壞的女孩子,壞得不得了。
因為如果沒有南柯流月,那她也感受不到這個世間絲毫善意,當然會變壞,當然不會有希望。
“就是這樣子了。”
想了想,阿瀅旋即補充:“然而如今,我仍然也是很壞的。”
她故意笑笑,讓自己顯得很俏皮。
然後,她聽到裴楠鉉說道:“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自然愛慕牧鄉侯。我呀,就是喜歡他,小時候當叔叔,後來當哥哥,長大了當情人,不就是這個樣子。”
裴楠鉉略頓了頓:“我是說,你離開牧鄉侯之後的然後。”
阿瀅不覺一怔,這已然和牧鄉侯沒關係了,裴楠鉉還會感興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