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雲胡不喜(2 / 2)

“小時候打柴路過學堂,聽教書先生講過什麼經裏麵的話,說,既然看到了喜歡的人,還有什麼不高興呢?歡歡,你是這樣嗎?”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老太太這句話總結得妙極,何盡歡羞澀一笑,雙手撐在床麵托起下巴仰望著:

“是這樣的,您說得太對了。外婆,等我有時間把詩經找來念給您聽,裏麵好多句子,您說不定還有印象呢。”

“好,好。”

幾年相伴,陳雪梅從沒見孫女展露過眼前的模樣,笑中含羞,眼裏流光,像朵早早開放的迎春花,看看就心情大好。

“既然你這麼喜歡他,外婆不再講什麼。隻有一條,歡歡,不管什麼時候,發生什麼事,要記得外婆總會陪著你。”

“我也會一直一直陪著外婆。”

從白色方凳上起身,何盡歡伸手抱住萬分慈愛的外婆,眼睛裏升起一層朦朧水霧,鼻尖泛酸,喉嚨裏擠擠的,有好多話想說,卻又不知道從哪裏說起。她還清楚記得呢,父母去世後第三天,幾乎沒有走出過大山的外婆風塵仆仆趕到,看她縮在被子裏不想吃喝滿臉絕望的樣子,雙眼布滿血絲的外婆什麼也沒說,卷起衣袖將家裏收拾幹淨,然後在廚房下了一碗青菜雞蛋麵端到她麵前,和藹說道:

歡歡,外婆總會陪著你。吃點麵吧,人呐,胃裏不空落落的,心裏會跟著好受點。

要是沒有外婆,何盡歡知道,自己肯定沒法兒那麼快振作,甚至振不振作得起來還未知。

想到這,她親昵的碰了碰老太太往內陷的瘦削麵頰。

還想說點什麼,小陳準時敲門進來測體溫和血壓,她一邊熟練的操作,一邊似是無意的道:

“何小姐,梁醫生一直在外麵,好像在等你。”

走到門外,一身白大褂的梁澤果然在。

長身玉立的他背靠牆麵,雙手插在褂子口袋裏,正在眺望天上瞬息萬變的雲彩,眉眼悠遊,神情從容。

何盡歡還是沒法兒把眼前清俊溫和的男子和梁氏大少爺聯係起來,暗自打定注意先不提身份一事。

“梁醫生,怎麼不進去呀?”何盡歡一心掛念外婆,立即又問,“是不是二次手術的時間定啦?”

“你們在聊天,所以”看到小陳的短信,才從手術室出來的他顧不上喝口水休息休息,一口氣跑了過來。

“你一直站在這裏等?其實完全可以進去的嘛,我們又沒有”

她驀然打住,臉色緋紅如霞,靠,心事不會被梁醫生無意間全聽了去吧?

“偷聽不是君子所為,我沒有聽到什麼。”

善解人意的梁澤立刻申明,為了避免繼續尷尬,道:

“手術必須再做一次核磁共振才確定,有消息第一時間通知你。今天周末,如果可以,晚上想請你吃飯,為上次的過失致歉。”

“上次不是吃過了嗎?”

脫口而出的話越說越小,最後簡直細如蚊呐:

何盡歡,你個笨蛋,梁醫生明明是找了個借口,怎麼不委婉點呢?

細膩麵容上的紅霞越發深了,她頓了頓,才朝仿佛並不介意、依然含笑凝視的男子道:

“對不起,縱遙和我下午要去叔叔家,昨天就定了。等手術時間確定,我請你吃飯吧。”

“那好。我先走,再聯絡。”

沒有表現出任何失落的梁澤保持良好的風度道謝,轉身後,從來平穩的心墜墜往下沉。

生平第一次,他撒謊了——

何盡歡傾訴的那些情感,一句不落的跌進耳朵。

他忽然發現可能犯了一個錯誤,她和秦縱遙之間不是炒作,至少,她不是。

衝動又莫名的舉止行為讓他覺得自己不可思議,而又根本沒辦法理智的拒絕或反抗。

回到單人辦公室獨坐良久,眉心和胸口雙雙飄過複雜情緒的他從擺得整整齊齊的抽屜裏拿出手機,按下一條短信:

翹翹,請幫忙,我要一份秦縱遙的詳細個人資料。

——*——*——

和遍地錦繡處處繁華的潭城不同,距離三百多公裏的濱城稍顯普通。不過,它勝在山明水淨,景色秀麗,頗具風情,另還有幾座曆史遺跡,市府有意以旅遊帶動促進經濟,因而城市基建完善成熟,經過近幾年持續不斷發展,在以潭城為中心輻射開的衛星城市裏,濱城的經濟或許占不到鼇頭,旅遊業絕對是最為興旺的。

黑色路虎在高速路上風馳電掣,兩岸稻田翻滾出綠色波浪,各有特色的民居或聚集或散落,牛耕鴨戲,鳥雀在花樹間上下穿梭。

與美方kg高層的視頻會議進行順利,田野風光遠比城市清新養眼,秦縱遙的心情確實比昨天好了些。

可是,身邊的人正好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