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也是可憐的,父親去寧夏戍邊,無人指教,獨自一人麵對春闈,想必是不易,弘治皇帝實在不忍心將朱厚照放出去。
朱厚照不滿囁嚅嘴巴:“春闈跟兒臣有什麼關係?”
李東陽等人臉色大變,這是儲君該說的話嗎?
你是儲君,將來當了皇帝,這些都是輔佐你的賢臣,你竟一點不關心?
真是昏聵啊!
弘治皇帝也覺得生氣,怒極了反笑:“朕看你是好日子過膩歪了,來人,給他拿一盆水來!”
太監們連忙端來一盆水給朱厚照,讓他就這麼舉在頭上。
朱厚照頭頂著一盆水,冷笑道:“父皇敢不敢跟兒臣賭,兒臣若是一滴都不灑,父皇就準許兒臣出宮?”
弘治皇帝怒了:“看來還是不夠,來人,再給他拿一些碎核桃!”
不多時,朱厚照頭上頂個盆,膝下跪核桃,嘴裏咬個碗。
以朱厚照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性子,是死活都不會求饒的。
他還哼哼著:“父皇不準兒臣出宮,自己卻偷跑出宮,若身為天子不能出宮,那父皇為何又要出宮…………”
弘治皇帝怒不可遏的拿出打龍鞭。
“父皇……兒臣不敢了,兒臣知道錯了……”
一陣不可描述的聲音在暖閣響起…………
弘治皇帝累了才放下鞭子,對劉健三人道:“今日朕收到兩封奏疏,三位猜猜是何事?”
為官之道,講究默會於心,做臣子的,總要在心裏暗地揣測陛下的聖意。
李東陽先道不知,劉健和謝遷想了想,也道不知。
弘治皇帝道:“是都察院言官,彈劾程敏政的奏疏,說他懶政失職,告假了許久,都不曾去詹事府教太子讀書了。”
程敏政是詹事府的詹士,一府之首,身負教授太子的重任,懶政失職可不是小事。
李東陽道:“臣等,確實不知。”
弘治皇帝頷首點頭,畢竟程敏政是東宮的屬官,恐怕太子是最清楚的:“朱厚照!”
朱厚照迷糊著睡著了,聽到一聲叱喝,從夢中驚醒:“何方賊人,敢呼本將軍名諱,拿命來!”
弘治皇帝差點沒背過氣去。
謝遷搖搖頭,這樣也能睡著,日後可如何是好?
朱厚照這才反應過來,是父皇在叫自己,悻悻地道:“父皇再說一遍,兒臣剛才隻聽見自己的名字了。”
弘治皇帝道:“朕問你,程師傅有多久沒去東宮教你讀書了?”
“兒臣不知道呀。”朱厚照想了想。
李東陽三人皆歎一口氣,弘治皇帝惱羞成怒:“程師傅有多少日不去,你都不知道?!你不覺得羞恥嗎!”
朱厚照吸了吸鼻子,癢得有點難受:“一事不知,何須羞恥!”
的確沒有毛病,一事不知,有什麼好羞恥的,連聖人還有不知道的事情呢。
不得不承認,太子有時候說話,總是很有道理。
也不知道念的這些聖賢書,是不是專門用來懟弘治皇帝的。
李東陽等人不敢作聲。
弘治皇帝哈哈大笑了出來。
這是放飛自我,要揍死他的節奏啊!
朱厚照聽得毛骨悚然,立即端正跪姿,仔細想了又想,頓時變得老老實實:“兒臣想起來了,似乎是從嚴師傅去戍邊後,程師傅就一直很少來東宮了。”
李東陽等人想拍死他,這都快有一個月了呀。
不過,現在不是跟朱厚照掰扯的時候。
弘治皇帝長歎一口氣,沉吟幾聲:“程敏政不僅是東宮屬官,也是禮部侍郎,懶政失職,按律該如何處罰?”
劉健想了想,站了出來:“多日無故不上朝,輕可罰俸三月,重可致仕歸鄉……”
李東陽心裏唏噓,畢竟是同年,在朝當官雖然他和程明政各執己見,但從未有過迫害之心,程敏政真要是致仕,就可惜了。
李東陽三人都以為弘治皇帝會重懲程敏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