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壓著一口怒氣,忽然想到不對勁,這逆子怎麼會主動認錯:“為何想起來給朕認錯了?”
“獅子胃口太大,兒臣心裏過意不去,那些都是百姓們的靡費啊!”朱厚照假裝心痛到不能呼吸。
你朱厚照是一個會在乎靡費的人?
弘治皇帝自然不信:“趁朕還不想揍你之前,說實話!”
朱厚照哦了一聲:“是老高讓我說的!”
嚴成錦覺得有一陣涼風吹過,背脊都濕透了。
學老高教的說辭太累,朱厚照幹脆按照自己的套路來:“他說這樣不好,勸兒臣像父皇一樣做個賢君,兒臣就來了。”
弘治皇帝頷首點頭,看向嚴成錦:“嚴愛卿果然同你父親一樣清直,算你一功,朕記下來了。”
嚴成錦鬆了一口氣。
摳啊,連黃銅都不給?
“臣謝過陛下隆恩!”
弘治皇帝眯著眼睛看向朱厚照,宛如錐如囊中的冷芒,看得朱厚照心驚肉顫,不敢說話。
命人拿來筆墨,攤開在朱厚照麵前。
才冷聲道:“抄《慎所好》反省自身,抄到朕滿意為止!”
朱厚照嘀咕:“父皇,跪著兒臣字寫不好……”
“坐著你也寫不好!”弘治皇帝怒瞪他一眼。
朱厚照忙是拿起筆,攤開素紙,在地上默默抄著,嘴中念念有詞,貞觀二年,太宗謂侍臣曰,古人雲,君猶器也,人猶水也,方圓在於器,不在於水……
嗡嗡嗡地蚊子聲,聽得弘治皇帝心煩。
“不許念出聲來!”
“不念,兒臣背不下來……”
……………………
四月陽光明媚,天空好像是嶄新的一樣,清澈幹淨。
人間芳菲盡,桃花始盛開。
嚴府的桃花和海棠花都開了,春意怏然。
在這一日,房管事從邊塞趕回來,還給他捎回來一封老爹的信,信上有許多疑似淚痕的痕跡,皺巴巴的。
他不知道的是,得知消息時,嚴恪鬆整夜睡不著,寫了許多稿書信,寫了丟,丟了寫,總覺得終究不能心情暢懷出來。
三元及第啊!
可把他激動壞了,久久不能平複,一激動之下,就去塞外宰了幾個虜賊的探子。
嚴成錦看了眼,寫得感人至深,他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房管事笑眯眯道:“老爺捎回來許多枸杞,說少爺愛喝,這些日子老爺不在,真是苦了少爺了,小人也不能在少爺身邊伺候,想到這裏,小人就……”
嚴成錦把信撕了,丟到火盆裏,直到最後一絲火焰被燒滅:“房管事無事就回邊塞吧,我一切安好,讓爹別擔心。”
房管事抹幹眼淚:“老爺還送回來一些跑步雞,這些雞,都是由邊塞士兵操練,整日繞著大漠跑,可好吃了。”
嚴成錦麵色古怪。
這是馬拉雞?
房管事送回來的雞,個個精神抖擻,好像不出來跑幾圈,渾身不舒服一樣。
“我知道了,我爹在邊陲想必也無幾件衣服,你給他置辦一些清涼的紗衣過去,讓他穿得清涼一些,可別中暑了,我要進宮當值了。”
房管事感慨萬分,少爺懂事了,也長大了,以前他伺候老爺進宮當值,如今連少爺也要進宮當值了啊。
嚴成錦來到翰林院,隻見王守仁和李康等人都在奮筆疾書,抄錄典籍。
嚴成錦十分謙恭:“各位兄台早啊!”
王守仁總是能發現細微之處:“老高兄,你怎麼還沒開始抄錄?”
嚴成錦:“在下的《存心錄》還沒找到。”
王守仁和李康等人心裏頗不是滋味,我等都抄了一天了,你還在找書?不過,礙於羅玘的官威,不敢多詢問,羅玘大人似乎對嚴成錦很好。
那《存心錄》實在太難找了,今日估計還要跑到內閣一趟,再找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