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宋景就來到了嚴府。
“這是陛下給學生的賜銀,總共一百兩,還請大人幫學生捎回家中,夫人種稻養蠶,甚是辛苦。
家中上有耄耋之老,下有嗷嗷待哺之兒,全憑夫人一人打點,晚生實在慚愧,在京城除了恩師,學生最信任的人,便是大人了。”宋景奉上一百兩銀子。
一百兩可不少,將近一個人二十年的工錢了,普通人家哪裏見過銀子,全都是用銅板。
嚴成錦卻疑惑:“陛下賜了你一千兩,怎麼隻有一百兩?”
宋景猶豫片刻,才道:“煤炭先要從礦場采來,還有鐵礦石也要開采,煉一爐鐵,要五六個工人,這都是銀子…………”
怎麼有點耳熟?
宋景慚愧道:“新爐建造,長寧伯讓學生填補,拿去了九百兩。”
嚴成錦無言以對,長寧伯在大殿上就是這麼說的啊,自己給了他五百兩,又從宋景這兒磨去九百兩。
白白賺了一千多兩銀子。
“你可知道,長寧伯從本官這裏拿去了五百兩,用作新建爐子。”嚴成錦問。
“少爺,是五百八十七兩。”何能提醒。
還給了周彧八十七兩好處費。
宋景雙眼瞪的像銅鈴一樣大。
嚴成錦輕歎一聲,道:“本官的銀子不用你還,隻是想告訴你,男子漢出門在外,要穩重一些。”
“說來慚愧,學生自幼在家中苦讀,極少花過銀子,都是夫人料理,夫人不在身邊晚生就……不過大人放心,學生記住了。”宋景用力點頭。
不管是哪個朝代,初來乍到,總是要吃一些苦頭的。
嚴成錦忍不住多問一句:“真的長記性了?”
宋景毫不猶豫的點頭。
嚴成錦道:“那本官便考考你,看你是否真的長記性了,聽好,若從此刻起,你我並不相識。”
“敢問閣下是誰?”
“在下宋景。”
“敢問閣下從哪裏來。”
“自南昌府奉新縣而來。”
“敢問閣下要到哪裏去?”
“留在京城,哪裏都不去。”
嚴成錦失望地搖了搖頭,“隻答對了一道,方才你說長記性了,我還信以為真,真是高估了你。”
宋景臉色羞愧地通紅,又有些不甘心:“學生哪裏答得不對了?”
“初次見麵,不知對方是何居心,你怎麼能報上姓名,應當先報上自己的字。
問你從何而來,你怎能如實作答,若是尋仇的人,豈不給妻兒老小招惹禍端?你當先反問對方,探明對方來意才是。
問你要到哪裏去,便是探明你的目的,哪裏都不去,堪堪算是答對了。”
宋景瞠目結舌。
嚴成錦鄭重地道:“這三個問題看似簡單,人生在世,不過三問而已,你若是能想明白,日後,長寧伯也騙不了你的銀子。”
說著,把一百兩銀子接過來。
這幾日,王不歲要南下江南,正好可以讓他幫宋景把銀子捎回鄉。
宋景還沒離去,朱厚照就樂不可支地走了進來。
昨夜剛洞房,今日就出宮了。
嚴成錦知道,這廝肯定是偷跑出來的。
洞房第二日,太子和太子妃要拜見皇帝和皇後,內官還要記錄昨夜洞房的情況,弘治皇帝知道他又跑出來了,不知會不會拿著打龍鞭出來找他。
朱厚照春風得意:“老高,你知不知道宋景在哪兒?”
朱厚照沒見過宋景。
嚴成錦想了想,看向宋景,眉目傳言,如同在對宋景說‘看你將這三問領悟到什麼地步’。
宋景點點頭,先是對著朱厚照作了一揖:“不知閣下找宋景何事?”
朱厚照注意到了旁邊這個書生:“你是何人?”
“在下宋以賢。”
嚴成錦點點頭,深得本官的慎重真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