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了一口燒餅,不成想竟如人間美味一般。
梁中笑道:“你是個念過書的人?”
程敏政聞言一滯,點頭道:“在私塾念過幾年書。”
“我今日見你便看出來了,流民沒有這麼說話的,聽你在草棚裏講大明律法就知道。”梁中笑道。
程敏政心中苦澀。
沒蠟燭和燈油,夜裏隻能草草的睡去。
以前也知流民清苦,可從未想過如此清苦。
“他們連字都不識,更何況大明律,賢侄啊,你真是折煞老夫。”程敏政半夢半醒嘀咕一聲。
到了第二日,流民出門勞作,或去工坊,草棚區比晚上冷清了一些。
梁中推著車去賣燒餅,瞧見程敏政:“你去工坊看看,一戶要一人,你正好算一戶,沒準能賺點銀子。”
他是來教化流民的,不是來賺銀子的。
程敏政點頭應了一聲,在屋外找了一塊破板,用石頭墊起來,當書桌用。
打開包裹,準備寫《封神記》。
“這是我家少爺給你的信。”
程敏政抬頭一看,一個流民模樣的人,仔細看正是嚴府的門子。
看了幾眼信,提起筆,速度回了一封信。
“有銀子嗎,銅板也成,老夫今日沒吃早飯。”程敏政羞澀道。
“少爺沒讓帶銀子。”
嚴成錦這個家夥!
程敏政差點沒罵出來。
今日的三餐,還不知怎麼解決。
總不能上門乞討去,他堂堂徽州程氏世家,前大學士李賢的女婿,幹了這等沒臉沒皮的事,死了如何敢認列祖列宗。
門子拿到信便走了。
…………
嚴府,
嚴成錦慢慢打開信。
如今除了府上的人,沒人知道程敏政在京城。
程敏政在信中說,他說的之乎者也,流民聽不懂,有些流民連京城的官話也聽不懂。
拘於方言,無以達於上下。
“這就難辦了。”
在往下看,程敏政還硬著頭皮說起了生澀的方言。
“程敏政竟會好幾門語言?”佩服之情難以言表,嚴成錦忽然覺得找對人了。
明朝推行的《洪武正韻》,融合了南方音韻,和讀書人習慣用的傳統音韻不同,連讀書人也帶口音。
這些流民四處流浪,多少能聽懂一些官話。
程敏政的門生來自五湖四海,說著各種方言,他知道幾句也不奇怪。
他雖是徽州人,但一口官話京腔,講得極為標準。
有一口地道的官話和出眾的相貌,在大明,是升官發財的必要條件。
嚴成錦回了一封信。
……
奉天殿,
“臣年歲已高,請乞致仕!”王越跪在殿中。
弘治皇帝眯著眼睛,心中滿是惋惜,正色:“朕不許,王愛卿還如此年輕,為何要致仕?有什麼難處盡管跟朕說!”
臣的年紀比先皇還大,陛下如何有臉說出這樣的話?
下崗是一件極難的事情,徐簿瞎了一眼睛,陛下都不許。
王越做好了持久戰準備:“臣年歲已高,誌不在廟堂,想在家中著書,傳道授業!”
弘治皇帝皺著眉頭:“你想著書,何必要致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