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驚呆了。
看見李東陽赤條躺在木台上,一旁有許多被血染紅了的白布。
朱厚照正握著刀,全身貫注在埋頭苦幹。
他血氣頓時從腳底竄到天靈蓋,低喝一聲:“你在做什麼?!”
李東陽看見弘治皇帝來了,麵色突然激動起來,猛地眨了眨眼睛。
嚴成錦解釋道:“陛下不必慌張,就快治愈了。”
朱厚照的手極穩,隻是抬眼看了一下弘治皇帝,又低頭繼續工作。
片刻之後,他把刀放進銅盆裏。
“你們快給李師傅包紮吧。”
嚴成錦吩咐汪機,快給李東陽止血,王太監收拾汙布。
李東陽沒有任何知覺,隻能直勾勾地望著弘治皇帝,昏昏欲睡。
弘治皇帝看向嚴成錦,關切道:“如何?”
“一切安好。”
弘治皇帝拉起李東陽的手,想起當太子時,李東陽也常這般拉著他的手,感慨道:“李師傅休息幾日,病會好的。”
李師傅三番兩次請乞致仕,他都不應允。
若將此病治好,今後李師傅再不用提此事了。
“陛下,李府的家眷還不知此事,臣去告知一聲。”嚴成錦看了眼李東陽。
麻藥的效果就要過去了。
此病並非重疾,李東陽很快就能張口說話,還是先溜為好。
李清娥還在偏殿等著,擔憂李東陽的病情。
“父皇,兒臣也回東宮讀書了。”
朱厚照一副什麼也沒發生過的表情,其實,方才有幾刀割偏了。
不知李師傅能不能看出來……
弘治皇帝想跟李東陽聊朝事,便道:“都退下吧。”
李東陽身上漸漸恢複了知覺,他掙紮著起身,抬起頭看下去。
幸虧,沒多下刀,都在,這才方下心來。
弘治皇帝親自給他蓋上被子,看向汪機,問道:“汪大夫,李卿家的身體如何?”
“草民把血止住了,但李大人還需在蠶室,休養一段時日。”汪機心中佩服。
走遍南北,還是頭一回聽說手術這樣的醫術。
嚴大人果然博學多才。
這幾日,他決定親自觀察李東陽的病情。
若真能將病治好,就研究手術這門學問,也算是開山立派了。
嚴成錦和朱厚照出了蠶室,
朱厚照有些心虛:“老高,本宮對不住李師傅,方才有幾刀,本宮下偏了。”
“下次注意就好。”嚴成錦早就看到了。
不僅是他,蕭敬和汪機等人全都看到了。
但怕嚇到李東陽,眾人才一直忍著沒說。
朱厚照恢複神采奕奕的樣子,笑嘻嘻道:“你說的也是,反正李師傅也看不到,本宮下次注意就好。”
……
後宮,一座沒有名字的偏殿,
李清娥在此等著,劉氏心不在焉與張皇後攀談,眼神總是看向門外。
嚴成錦走進來,朝張皇後躬身:“娘娘,蒙陛下和娘娘的福澤,李大人的病治好了一半。”
一半?
劉氏聽聞夫君還沒治好,連忙抓緊李清娥的手,問道:“何……何來的一半?”
張皇後同樣疑惑:“嚴卿家,難不成有什麼變故?”
“娘娘,此病與後期休養有極大關係,還需過幾日才下定論。”嚴成錦說道。
動刀子不怕,最怕的是感染。
這在大明,是個高風險事件。
在大明,若宮中要招一千個太監,那麼,就需要一千三百個太監來應聘。
因為有三百個太監,會在動刀後,死去。
嚴成錦也不敢保證,一定就會熬過去。
這幾日,隻能靠李東陽自己硬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