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陽和劉健等人,目瞪口呆,望著禦案上的一摞彈章。
這也太高產了一些吧?
都察院一日,也不見得有一封彈章,
可眼下呈遞了十封,還全都出自嚴成錦之手。
吳寬細心地留意到,從除了內閣,九卿管轄的衙門,全被這家夥彈劾了。
都察院這個月的業績,都夠了啊。
弘治皇帝還沒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他怔住了。
每翻開一本彈章,毫無例外看到第一條,隱沒田地,避稅不交。
怒火不由從胸口騰起,蔓延全身。
他緊緊拽著拳頭:“在京為官,當為天下父母官做表率,在天子禦下,還有如此多藏汙納垢之輩。”
嚴成錦本不想彈劾太多官員。
但陛下清查土地,是大好時機,正好將寧王在京城經營的關係,拔除。
寧王知道了,應該會很氣吧?
除了彈章上的十人,還有一批隱匿田地的官員,避免震動太大,他沒寫在彈章上。
抓大放小的原則,也會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熊繍質疑彈章的真實:“陛下,傷飭如此多官員,還是要先核實後,再做處置。”
“熊大人所言在理。”劉健擔憂道。
隱沒土地避稅,按大明律法,杖五十,流放千裏。
一口氣流放這麼多官員,不得不慎重斷決。
弘治皇帝卻絲毫不感到難辦,正是有這些徇私枉法的狗官,才使盛世遲遲不到來。
“先下獄,再徹查,嚴卿家手中可有罪證?”
嚴成錦道:“若刑部想查,下官可將罪證送至衙堂。”
懲辦朝廷中的官員簡單,
但懲辦天下的士紳,就難辦了。
每個府州縣都有士紳,若他們唆使家丁反抗,擰成一股繩,拒不交出隱匿的水田。
兩京十三道,將一片大亂。
弘治皇帝想到此處,接連歎息幾聲,劉健也不知該如何諫言。
“隱匿田地的官員,朕絕不寬宥,至於坊間的士紳,都察院先命禦史徹查,將名冊上交朝廷。”
士紳乃大明商稅的根本,若他們都不交稅了。
恐怕,又要回到改革商稅前。
“臣遵旨。”吳寬微微躬身。
他心中長出一口氣,幸虧,彈章上沒有本官的名字。
但凡在成化朝當官的人,誰還沒藏一畝三分地。
成化朝的風氣,便是藏汙納賄,宮中派出太監,四處采辦,令商賈士紳苦不堪言。
為了尋去庇護,士紳紛紛投獻官員,致使許多官員都有藏銀。
弘治皇帝下了旨意,劉健和李東陽並未阻攔。
這一刀,雖然狠了些,卻能割掉腐肉,令天下太平。
陳清麵色羞愧地站著,戶部督管不力,需有一人擔責。
可陛下方才,一直沒答複他的請求。
“陛下,臣力有不逮,懇請致仕!”
“準奏。”
弘治皇帝長歎一聲,戶部雖然有責,但更大的責任,應當在朕才對。
然而,戶部也需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
見他長籲短歎,嚴成錦倒覺得太放在心上了。
京城和良鄉雖有些許變化,
但大明其他地方,與他穿越之前,並無多少改變。
即便是上一世,善政推行下去,依舊有許多落後的角落,不變如初。
當好皇帝,跟地裏牛一樣,要耕好大明這塊地,兢兢業業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