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這句話時,楊廷和暗暗捏著一把汗。
此罪往大了說,是勾結藩王,往小了,是藏汙納垢。
不論是哪一條,皆可定罪。
隻看陛下如何處置。
弘治皇帝麵色緩和下來,眸中少有憤怒:“楊師傅滿腹經綸,寧王有愛才之心,也是常情。”
若是送內閣和九卿,定是有逆反之心無疑了。
內閣和六部掌握實權,萬萬不能與藩王有染。
而楊廷和隻是東宮的屬官,並不掌控朝廷的重權衙門。
嚴成錦心中感慨萬千,袖口裏有一封楊廷和的彈章。
遲遲未交上去,是因楊廷和曾是弘治皇帝的老師,深受器重。
朱厚照是陛下的獨子。
弘治皇帝對太子的教育,視如朝廷頭等大事。
將楊廷和設為詹事府的詹士,可見,楊廷和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再加上楊廷和的罪名太少。
不能一擊必殺,這封彈章,才一直沒交上去。
楊廷和心中老懷欣慰,為了此事,不知苦悶了多少日夜。
“臣謝過陛下,寬宥之恩!”
弘治皇帝卻認真道:“受了投禮,朕也要秉公處置,就罰楊卿家三月了例銀吧。”
楊廷和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楊師傅不服?”
“臣有話想說,這次派人入京行刺,或許是寧王。”
嘶!
嚴成錦微微抬頭看去,楊廷和和朱宸濠撕逼了?
史料中,楊廷和與朱宸濠的真正交往,是在正德年間,當上內閣大學士後。
而現在,楊廷和隻是沒實權的詹士,朱宸濠真正想收買的,應該是內閣和九卿。
在場的大臣中,除了他以為,應當也有人收到過寧王的好意。
弘治皇帝看向楊廷和:“楊卿家可有罪證?”
陛下從楊師傅改口楊卿家,楊廷和便知道,此事馬虎不得,忙道:“隻是臣猜測。”
“楊大人,無據之事,說出來就是汙蔑藩王了。”熊繍道。
嚴成錦目光望過去,沉默不語。
“下官多言了,這就告退。”
楊廷和目光閃爍,退出大殿。
……
江南,寧王府。
朱宸濠帶著謀士來到書房,
關上門,謀士才道:“王爺,行刺失敗了,王孜冉遇到了王守仁,此人自幼擅長弓馬,雖是文臣,卻有武將之軀。”
朱宸濠隻關心朝廷會不會追查:“朝廷會追查到本王身上嗎?”
“不會,王爺放心。”
謀士信誓旦旦,那八人是流民,連原籍地都查不出來。
且,是通過另一夥匪盜雇傭,喬裝成白蓮教徒。
就算要查,也是查到那夥匪盜身上。
朱宸濠深吸一口氣:“近日不要輕舉妄動。”
……
坤寧宮,
張皇後挺著巨大肚子,艱難地坐在沙發上。
“十五日了,為何不見太子來請安?”
太子雖然頑劣,可隔三差五,也會來坤寧宮問候。
韋泰微微低下頭,周遭的小太監,頭埋得更低了。
陛下吩咐,不可告訴娘娘,再過一個月,娘娘就要生了,千萬不能有閃失。
張皇後在他們臉上看出端倪,故意怒道:“有什麼事,敢瞞著本宮!”
韋泰雙膝一軟,跪在地上。
張皇後蹙著眉頭:“快說,莫讓本宮問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