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還是安靜。
周太後詫異望向弘治皇帝:“他為何不說話?!”
“此子在醞釀,皇祖母稍安勿躁。”弘治皇帝輕車路熟,沒好氣道。
李東陽三人朝嚴成錦,露出鄙夷的神情,你說不說?一盤棋都要下完了。
又安靜了片刻。
嚴成錦思索良久,才微微有了幾分把握:“臣妄言,還請太後恕罪!”
就這?
弘治皇帝傻眼了,還以為此子會長篇大論,力理據爭。
李東陽和劉健露出錯愕的神情,想這三個字,要這般久嗎?
不愧是你……
周太後對嚴成錦稍有好感,知道此子不是奸惡之人,擺擺手吩咐:“皇帝定奪吧,都退下了,讓十二監的伴伴也散去,哀家想睡會兒。”
弘治皇帝站起身來,朝周太後微微躬身,走出仁壽宮。
嚴成錦幾人緊隨其後。
殿門外,十二監的伴伴見陛下出來,忙哭嚎大喊:“還請陛下,以天下為重!”
“還請陛下以天下為重!不可廢除鹽引啊!”
後宮,充斥著如和尚念經般的聲音。
弘治皇帝心煩意亂,示意蕭敬將他們驅散。
奉天殿跪著一眾大臣,宮中無一處清淨。
回到暖閣,
弘治皇帝剛坐下,順天府劉慶走入殿中,雙手捧著染紅的白布,滿是憂慮:“陛下!”
一股腥臭的血味,在大殿中蔓延開來。
引得嚴成錦和李東陽紛紛側頭,緊緊盯著那白布。
“這是什麼?”
劉慶歎息:“京城士紳的萬人血書,勸止陛下取締鹽引。”
弘治皇帝既意外又不意外,不意外的是坊間士紳會有所動作,而意外的是,竟以血書的方式與朝廷相抗。
李東陽捋著胡須,稍微平複心情。
嚴成錦想溜了,
可闖了這麼大的禍,弘治皇帝豈會這麼輕易放過他?
“嚴卿家,朕不信你未料到如此地步,為何還要讓太子進言啊!”
若非這個家夥屢次立功,在朝中無人可頂替,還清廉如水,弘治皇帝早已將他關入詔獄。
但此刻,弘治皇帝也是壓抑著怒火。
劉慶向嚴成錦遞過眼神,原來是你小子?
大殿安靜片刻,嚴成錦思索片刻,才道:“敢可陛下,士紳對於朝廷重要?”
“士紳對朝廷,自然重要!”
“再敢可陛下,為何重要?!”
弘治皇帝皺著眉頭,依舊耐著性子:“士紳手中掌控銀兩,朝廷的開支用度,九邊支給,離不開銀子!”
看向嚴成錦,這麼淺顯的道理,此子怎會不懂?
嚴成錦躬身作揖:“不錯,以鹽引為例,山東食海鹽,山西食鹽鹵,鹽在大明極為稀缺,且需要鹽引,才能販售。
商人和士紳在運輸和販鹽的經營中,牟取暴利。
敢可,百年,甚至二百年之後會如何?”
朝廷受製於士紳,是因為士紳手中有大量的銀子。
而販鹽,會讓士紳的銀子,越來越多。
劉健靈光乍現,疑惑:“你是說,士紳會愈發牽製朝廷?”
劉公你錯了,二百年之後,大明會滅亡。
原因之一,是沒銀子打仗。
但嚴成錦就算有十個後手,也不敢這麼說。
“劉公說的不錯,朝廷會愈加受士紳牽製。
為何不由朝廷來掌控銀子,牽製士紳?
朝廷販鹽,不僅能穩定鹽價,還能收取大量銀子充盈國庫,何樂不為?”
平靜的聲音,回蕩於大殿,響在眾人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