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旨意已無法違抗,熊繍換了更委婉的說法:“陛下,那些花銀子買鹽引的士紳,要如何安置?
朝廷立鹽法,乃是律令。
言而無信,今後百姓如何相信朝廷?”
馬文升重重點頭。
劉健幾人也覺得有理,
朝廷立了憲法,一句話就要廢除,新頒布的弘治銀票,將更無公信。
李東陽沉吟片刻,道:“花了銀子的士紳,憑鹽引,到鹽運司退銀子,朝廷賜給的鹽引,一律作廢,陛下以為如何?”
弘治皇帝深知兩者的區別。
請賜的多為朝中官員,此舉不會傷及士紳的利益。
很快,大臣跪倒一片,哀求:“懇請陛下一視同仁!”
鹽引的數目,動輒幾百萬引,銀子數目動輒千萬兩。
弘治皇帝堅定道:“就以李卿家所言,內閣擬旨吧。”
一道痛不欲生的哭嚎在大殿中響起,嚴成錦轉過頭。
隻見,張鶴齡舉著腦袋,哭嚎著朝台柱衝去,咚的一聲,倒在地上。
看得眾人不明所以。
心知張鶴齡的鹽引不少,弘治皇帝擺擺手,命蕭敬將人拖出去。
韓文麵露難色,作揖:“以每年鹽引的稅銀估算,朝廷要支給的銀子,足足有兩千萬兩,可國庫沒有餘銀可以支給。”
朝廷要將天下半數的鹽,全買了。
一時間,大殿靜謐無聲。
兩千萬兩銀子,是朝廷不吃不喝四年的夏稅。
弘治皇帝嗟歎一聲,將內帑全掏出來,也補不上。
即便能補上,也不敢一次調出這麼多銀兩。
以防韃靼入侵,需要軍餉,將會內外受敵。
百官心中大喜,沒有銀子,就不能取締了。
正在這時,嚴成錦微微躬身:“良鄉商會可以支給,還請戶部打個欠條。”
韓文和李東陽幾人提防起來,此子豈會這樣好心?
嚴成錦繼續道:“朝廷販鹽,不僅要將鹽運往天下,還要興建製鹽的工坊。
良鄉商會生意覆蓋天下,不如就交由良鄉打理。”
你取締鹽引就是為了這個吧?
百官羨慕嫉妒,以後天下的鹽引,隻剩一家了。
原來如此。
“陛下不可!”
“你果然居心叵測!”
大殿中響起一片非議。
韓文微微轉頭,看向嚴成錦:“運鹽到天下各地,靡費不低於販鹽所賺銀兩的三成,越遠,恐怕越多,這筆銀子如何算?”
嚴成錦看向弘治皇帝:“臣懇請陛下,令朝廷與良鄉五五分賬,這些糜費,從良鄉的四成中出。”
一般的鹽商運完鹽,能賺到四成銀子,已是極高的利潤。
嚴成錦竟然隻要五成?
自願虧本?
大臣覺得有古怪,嚴成錦才不做虧本買賣,可他們又想不出來如何賺銀子。
李東陽幾人麵露沉思,很快想明白了。
賺就賺在鈔關,坊間運鹽成本的大頭,在過層層鈔關時,繳納稅賦。
由朝廷販賣,自然不征收稅賦了。
能省下一筆銀子。
“陛下,販鹽稅銀龐大,就這樣白白讓良鄉商會賺去?”
經過謝遷提點,百官恍然大悟。
嚴成錦微微躬身:“天下沒有賠本的買賣,其中利潤微薄,還請陛下準許。”
弘治皇帝沉吟片刻,有自己的考慮:“就依嚴卿家所言!”
鹽引涉及的白銀,數目龐大,而他相信,嚴成錦膽小怕事,是不敢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