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次攄低頭發現,樹下站著一個書生,仔細想想,死前總要留下幾句遺言。
“在下隻想混吃等死,家父逼我為將!
卯時就要在下起來讀兵書,稍有遲鈍,就毆打和侮辱在下,到了戌時,還要操練,生不如死…
既然家父狠心不顧,又被天下拋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你若是新來的監生,還望稟報朝廷,揭露王家父子和嚴成錦的罪行!”
說完,以淚洗麵,雙腳離地,自己掛上東南的枝頭。
下一刻,咚地一聲掉到地上。
梁次攄怒不可遏。
王守仁將劍收回鞘中,將他攙扶起來:“天下有什麼事,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梁兄回家吧,在下自會向老高兄言明,日後不必來武子監。”
“在下逃過,都被抓回來了!”
王守仁微微躬身:“我乃武子監祭酒,送你出府門,無人敢阻攔。”
梁次攄愣住了。
王春三人分開來尋找,見梁次攄怒斥:“你這狗東西又偷懶,還不快滾來操練!”
梁次攄畏懼,縮在王守仁身後。
“王兄,此人已不是監生,在下會向王伯父稟明。”
王守仁親自將梁次攄送出了府門,門皂並不阻攔。
府門前,梁次攄呆呆站在曾經做夢都想逃出來的地方。
此時,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望向王守仁,微微躬身:“王大人見諒,在下身子骨弱,木訥愚鈍,當不了良將。”
王守仁眉語笑目:“人人皆可為將,就如同人人皆可為聖,與武藝無關,與聰慧愚鈍無關,梁兄保重。”
朝梁次攄作揖,轉身走回武子監中。
梁次攄愣住,世間隻有孔聖、朱聖和程聖,除此之外,哪裏還有聖人,人人皆可為聖,此人怕不是瘋子?
梁府,
梁儲在書房看經書,夫人常氏來訴苦,怨他將兒子送入武子監。
婦人之仁,哪裏知道他用心良苦。
以那廢物兒子的性子,不出十年,就會散盡家財。
他二十七歲中進士,從廣東舉家搬到京城,經曆經籍、圖典等官員。
曆盡艱辛,幸得陛下重用,才有今日的吏部梁侍郎。
吏部右侍郎,是朝中二品大臣,祖上十八座墳頭冒青煙,得到這等機遇。
可卻無以為繼,可惜至極。
守業比創業難,平日驕慣兒子過甚,導致今日局麵。
正在這時,梁次攄興高采烈地走進書房:“爹,孩兒回來了,王祭酒將孩兒逐出了武子監。”
梁儲如同見了鬼般怔住,揚起手,勃然大怒:“廢物,連武子監也不收你!”
梁次攄被打懵了。
“你給我滾回武子監去!”
常氏聽到動靜,剛進書房便看見這樣的一幕,既驚又喜:“老爺,息怒。”
嚴府,
聽聞,王守仁把梁次攄這個禍害放了,嚴成錦不免動氣:“伯安可知,梁次攄是百年難得的將才?你竟這般將他放了!”
在下怎麼沒看出來?王守仁躬身作揖:“人放了,自然不會再抓回來。”
“也罷。”
翌日,奉天殿。
弘治皇帝看向秦紘,遼東的守將是一塊心疾:“武子監講學得如何,三月後,派誰北上遼東?”
秦紘麵色僵硬,他哪兒知道?
梁儲低下頭,怕陛下會可起兒子。
嚴成錦站出來一步:“武子監有三人,陛下不妨,親自點將?”
王家兄弟不必多說,自幼被王越操練,本就熟讀兵法。
韓文武藝高強,想重振父親威名,勤奮上進。
弘治皇帝蹙眉:“朕怎麼記得,是四人?”
“回稟陛下,梁次攄揚言隻想混吃等死,兩次在監中尋死,王守仁便放其回府。”嚴成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