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李府回來,嚴成錦坐在轎子裏思索。
李府管家說,李東陽出門前做了一些準備。
他就知道,李東陽去曲阜祭祀,是故意而為。
以李東陽的智慧,豈會沒有辦法拒絕陛下的聖旨?
他是順水推舟,故意為之!
去山東曲阜的目的,是想給李清娥說一門婚事,不錯,對象正是衍聖公孔聞韶。
滴水不漏,老泰山果然是老陰比。
隻是李東陽不知道的是,他預判了他的預判。
翌日清晨,朝陽的霞輝傾斜灑下,曬在身上暖洋洋,神清氣爽。
青紅緋袍的大臣,站在左右掖門前,官衣顏色涇渭分明,持著芴牌,等待金鍾響起。
“今日陛下要商議,京城防火之事,禦史上了疏奏。”
方學有條不紊,細數廷議,昨日要商議的事,通通複述一遍。
嚴成錦知道,在京城防火難,因為京城多為木質建築。
沒有消防車,又無近水可以取用,一燒就是成片遭殃。
所以,統治者除了戰爭,最重視防火。
皇城有兩種辦法防火,一種是遍布容水量很大的水缸,另一種,是用磚石和琉璃將木頭包裹,木頭不裸露在外麵。
但坊間不行。
水缸會被人搬走或打破,也沒法用混凝土,將屋舍包裹起來。
弘治皇帝目光直視前方,中氣十足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京城防火之事,朕夙夜不怠,勞神苦思,想不出好的對策,諸公可有辦法?”
劉健稍作沉思,捋著胡須:“在京城百步一井,既可用於百姓,又能用於防範火勢,陛下以為如何?”
他在家裏也想了很久。
這與在宮裏的大口缸,有異曲同工之妙。
一口井,可以覆蓋方圓五十步範圍,不少了。
百官頷首點頭,表示讚同。
韓文想了想,還是問:“這深井由誰來打?讓百姓來挖,會興賦役,讓朝廷來挖,工部需不少靡費。”
從井中取水,看似可行,其實有許多漏洞。
比如,一桶水從井底搖上來,需一分鍾,再送去滅火需兩分鍾,三分鍾才得一桶水,屋子怕是燒沒了。
防火看似微不足道,若真燒起來,卻能將整個京城,焚燒殆盡。
所以,明朝才有宵禁製度,夜裏幾點要熄火,更夫巡邏,小心火燭。
防患於未然,比亡羊補牢更重要。
嚴成錦低頭,望著地上的金磚,陷入沉思。
弘治皇帝目光投向都察院:“嚴卿家,有何看法?”
嚴成錦道:“在京城安置避雷針,防止天火,此為其一。”
大明皇宮失火多次,其中十六次,就是由打雷引起。
“劉公所言打井不錯,韓大人所言也有道理。
臣以為,可由五城兵馬司駕水車,與更夫在京城中巡邏防火,此為其二。”
劉健目光微微一動。
防火是五城兵馬司的職責,在京城駕著水車移動,就像幾口移動的大水缸。
隨時可以取水滅火,堪稱妙計。
弘治皇帝想到關鍵之處:“可天雷乃是上蒼責罰,嚴成錦說的避雷針,是何物?能避開雷電?”
百官也是頭一回聽說。
“是一根通到地下的鐵針,能吸收雷電,躲避天劫。”嚴成錦用他們能聽得懂的話。
大明防火極為嚴格,為何還會起火,東區還燒了,有時就是雷劈的。
所以,先得躲避天雷,否則設再多的更夫,也無用。
其次,就是足夠多的水。
這與後世安置在房間裏的消防係統,有些類似。
五城兵馬司駕馭水車,就像後世的噴灑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