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成錦抓住凳子,以免被李東陽拖進宮,可又怕拉扯中,暴露了猛男的底牌。
他還不想入宮。
衍聖公是聖人的後人,單憑進諫,難以讓土地歸還百姓。
李東陽就算諫言,恐怕也是摘掉衍聖公的帽子,換一個人戴。
“李公有話好說,下官還不想進宮。”
“你又這般貪生畏死!陛下還能殺了你不成?”李東陽拉著不放。
山東百姓以腐屍為食,那樣的人間慘劇,每日不知要死多少百姓。
想到這裏,他就恨不得立即進宮,揭露孔府惡行。
李清娥見狀,忙勸:“爹,不妨聽嚴大人說完?”
“你不知,此子異常謹慎,就算再給他一月,他也會繼續琢磨。”李東陽憤然。
想起衣裳襤褸的百姓,餓死在官道上,後來的百姓,竟以他們為糧食,心口最柔軟的地方,就像被刀子紮中,雙目通紅。
喝虎酒了吧?力氣真大。
嚴成錦仔細想了想,展示出三成的力氣,鬆開李東陽的手:“李大人入宮,也無法解決山東弊政,不妨聽下官說完?”
李東陽頗感意外,此子弱不禁風,卻輕易掙脫了:“你說。”
“李大人應當知道,孔聞韶的父親,前衍聖公孔弘緒?
天下讀書人皆尊孔聖,連朝廷也奉孔為尊。
向陛下諫言,不過是下旨傷飭一番,無傷大雅。”
嚴成錦見李東陽平靜下來,繼續:“下官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在山東推行攤丁入畝。
一來要收回衍聖公的田地,二來,百官聽到推行新政就害怕,需要李東陽鼎力支持。
李東陽沉思片刻,眼神微眯:“本官怎麼覺得,你又要變製?!”
“正是,下官想在山東,推行攤丁入畝,將良田還給百姓,李公意下如何?”
李東陽瞳孔微縮,踉蹌兩步險些摔倒。
也太大膽了些,公然瓜分衍聖公的土地,此子,竟是打這樣的主意。
李清娥端上兩杯熱茶。
過了一刻鍾,茶涼了,李東陽還坐在椅子上,不置一言。
嚴成錦知道,以李東陽的智謀能想明白,不必畫蛇添足。
“本官要入宮,向陛下複命,你打算何時向陛下進諫?”
從山東祭祀回來,本應該入宮想陛下繳旨,可覺得事態緊急,才在回府,拉上嚴成錦。
“還需等一人回京,本官才有三成把握。”
……
成賢大街,
紅色的馬車上,簾子被撩開,孔聞韶感歎,京城真比曲阜繁華。
街道寬闊,可容兩輛馬車並行,周圍的酒樓最高足有三層,穿著華麗衣裳的士紳,比比皆是。
令他詫異的是,無一個乞丐和流民,簡直是人間天堂。
“為何沒有流民?”
離開片刻,扈從很快跑回來:“流民都被安置在良鄉,不許入城。”
起初,那批遷移到良鄉的流民,早已成了良鄉的百姓,他們有人穿著粗衣入城。
但京城的百姓仍以為,那批流民,在良鄉棚區苟活,才這樣回答。
孔聞韶從馬車上下來,深吸一口氣。
祭祀過後,聽聞有人暗查孔府的田地和宅邸。
再加上李東陽冷臉相對,他感覺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