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猜測,此子,應當是想開海禁。”李東陽猶豫片刻後,沉聲道。
陛下早有心裏準備時,嚴成錦說出來,也不至於太突兀。
李東陽不動聲色,注意弘治皇帝的臉色。
劉健一臉陰沉,良鄉商會的船下海南,等於將海禁撕開一個角。
如今,此子竟想全開?
弘治皇帝道:“高皇帝的祖製,讓朕廢除得所剩無幾,若真開海禁,諸公以為如何?”
有點一不做二不休的意思。
“開海禁,與朝廷無關緊要,可官員必定不會允許,畢竟,是違反祖製之事。”謝遷躬身,說得隱晦。
東南的海外貿易嚴重,士紳偷偷下海,早不是秘密。
弘治皇帝深以為然地點頭。
他當然希望實現盛世,可前提若是不斷的廢除祖製,難免有些動搖了。
詹事府,
文吏快步地走進楊廷和的值房,微微躬身。
“沒打聽到消息,不過,聽奉天殿的小太監說,陛下今日與大臣們在商討,嚴成錦在想法子,或許是開海禁。”
楊廷和派人打聽,陛下打算如何處罰他和費宏。
卻聽到這樣的消息,心中猛然一緊,忽然,臉上又漸漸出現笑意。
他想入內閣,嚴成錦也想入內閣,若百官知道他想開海禁,必定不會支持嚴成錦入閣。
“除了陛下和三公,還有誰知道?”
“隻有奉天殿的門監和大人。”文吏小聲道。
楊廷和犯難了,該如何把消息傳出去?
兩日過去,百官上朝沒看見嚴成錦,聽說了淮揚兩府的事,頓時,變得忐忑起來。
嚴成錦但凡沐休回來,必定會改祖製!
如今的祖製還剩什麼?海禁!
左掖門外,李東陽站著隊伍前列等候上朝,身後的百官竊竊私語,看來言官們都知道了。
甫一踏入大殿,戶部給事中劉鴻襄躬身:“臣聽聞,嚴成錦在密謀要開海禁?”
群臣就像煮開的水般,沸騰了。
弘治皇帝不露痕跡的扯了扯嘴角,怎麼傳得這麼快?
李東陽心裏喟歎,不知又有多少官員,要跪在奉天殿前。
“嚴成錦謹小慎微,膽子極小,且海禁是祖製,劉大人多慮了。”曾鑒開口。
誰不知你與嚴成錦相熟。
劉鴻襄視線上移:“可兩全之策,正是開海運,商貨走船,漕運的水,用於灌溉田地。”
百官也不傻,能考中科舉的人,腦子裏裝著的,自然不會是豆腐。
除了開海禁,那就隻剩一個法子了,祈雨!
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氣:“且看三日後,嚴成錦怎麼說。”
“陛下,萬萬不可開海禁啊!”
大半官員跪伏下來。
……
揚州府,
陳良輔焦頭爛額,士紳們要堵著漕河支流,百姓就偷偷把河堤毀了,打得你死我活。
門皂小跑進來,領著腦袋開花的細戶。
“大人,又有人來告狀了!”
細戶老翁跪在堂上:“大人,豪紳將田地租給我等,又不許放水灌溉,我等如何耕種?管殺不管埋,哪有這樣的道理?小人沒有銀子繳稅啊!”
沒有水灌溉,土地硬得像青石,牛都拉不動。
就算灌溉了,也需要水養莊稼。
陳良輔氣急敗壞抓起驚堂木,啪地一聲:“傳本官命令,誰也不許動漕運的水,誰敢動漕運,就抓起來!是堵是疏,等朝廷的旨意來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