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清早。
來到都察院值房,嚴成錦重掌都察院後,最大的好處不是升官。
而是不用再批閱疏奏了。
內閣的疏奏量驚人,尤其是他改製後,各地都出現了不尋常的狀況。
比如韃靼成了大明的布政使司,茶馬易市重開,韃靼人可以出入大明的邊城。
這就會引來許多矛盾。
在都察院,鄭乾和劉來等人會閱疏奏,重要之事,才會呈遞給他。
“方學的通州段修繕完成,就在這兩日回京,當替他請乞升左副都禦史。”嚴成錦暗自思索。
有第二工具人方學在都察院閱奏,自己除了喝喝枸杞茶,就是等著下值。
鄭乾麵色凝重走進來:“大人,曹大人請乞致仕了。”
入獄清名被毀,曹元性子剛硬,又是名門出身,豈會忍受這等屈辱?
沒問幾句,就請乞致仕了。
嚴成錦問道:“陛下知道嗎?”
曹元很聰明,牽扯到王雲成,弄不好還要被流放和處以極刑。
隻要被文官抓住蛛絲馬跡,無罪也能給你說成死刑。
致仕,無傷退休實屬上策。
“王鏊大人親自去了乾清宮。”鄭乾道。
此時,乾清宮。
弘治皇帝穿著修長常服,端坐在蒲團上,身前的小禦桌擺放著糕點。
小禦桌上,書《管子》放了一個時辰了,卻一頁也沒翻。
蕭敬知道,陛下心中有事,遣散了大殿中的奴婢,免得礙眼。
王鏊躬身道:“陛下,曹元請乞致仕了。”
弘治皇帝眉宇之間微微動了動,麵色卻平淡似水。
大殿中安靜下來,王鏊以為他沒聽到,抬頭卻發現,陛下正看著自己。
“曹卿家說了什麼?”
王鏊道:“還未查出太多線索,臣確信他與王雲成有私,特來請示陛下,可否抄家?”
抄家更方便徹查,底細一覽無餘。
但曹元畢竟是朝廷的二品官員。
“準乞致仕吧。”
王鏊心中輕歎一聲,陛下還是太寬仁了,應當像秦朝那樣,整飭吏治,嚴明律法才是。
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氣,天下吏弊屢禁不止。
嚴成錦常說,除了京城之外,十三道布政使司依舊貧苦饑寒,不能果腹。
但他卻不信,京城的百姓富餘有銀,十三道地方就算再查,又能差到哪兒去?
許久後,他才吐出幾個字:“朕想南巡,看朕治理的天下!”
不能偏聽偏信,他不相信嚴成錦的話,畢竟,此子就算有十成也會說成一成,就算是盛世,也會說成堪堪溫飽。
蕭敬瞪大眼睛,陛下平日微訪就罷了,還要南下江南?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王鏊心中震驚,直言道:“陛下若南下,朝中大事誰來把持?沿途損耗靡費,也驚擾沿途百姓。”
朝中事務眾多,是皇帝不能離開京城的原因之一。
一旦離開,就會被認定為懶政失職,昏庸!
還有隨行的儀駕,皇帝出行,護衛必定成千上萬人,這些人的吃喝拉撒,是一筆龐大的靡費。
不啻於調動軍隊打仗。
“朕想南下看看,諸府州地,究竟如何了?”弘治皇帝喃喃自語。
王鏊想再說什麼,卻被抬手阻攔,蕭敬把他請了出去。
出了乾清宮,王鏊來到內閣。
劉健失聲道:“陛下想南巡?”
陛下喜歡深夜微訪,瞞著諸公偷偷出宮,諸公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