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眼一月過去,
朱拱樤身上的傷,在汪機的診治下,漸漸恢複了生機。
但他的雙目,沒有一絲神采,如同死魚眼般,一個月來未曾開口。
朱拱樤在沉思,嚴成錦的寓意何在?
張百齡快要急死了,回去如何向王爺交代,“世子,王爺來信了,說一定會殺了嚴成錦,幫你報仇。”
馬車上,朱拱樤仿佛什麼也沒聽見,呆滯地望著遠處。
忽地,朱拱樤幹裂的嘴巴動了動,無力道:“拿紙筆來,準備一身衣裳,我要入宮。”
張百齡呆住了。
這一個月來,不管張百齡問什麼,世子一句話沒說過。
此刻,世子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要入宮?
張百齡和護衛遣下馬車後。
朱拱樤雙目含淚,手執著筆,在信箋上,寫下一行又一行字。
半個時辰後,奉天殿。
弘治皇帝正在看寧王的疏奏,每個字頗為平和,但其意卻是要朝廷懲治嚴成錦。
疏奏傳遞下來,劉健四人麵露為難之色。
“不出朕所料,寧王上疏了。”
李東陽道:“火藥是謝丕所配,且嚴謝二人,也是為解商號之急。”
謝遷頷首:“這是意外之事,世子病愈,臣以為,罰嚴成錦半年俸祿,給寧王一個交代足矣。”
劉健和張升頷首點頭。
嚴成錦無由加害寧王世子,寧王世子也奏明了,是自己無心之失。
這時,蕭敬抱著雲展,踩著碎步走進來稟報:“陛下,寧王世子求見。”
弘治皇帝幾人看向殿門。
隻見,朱拱樤一身常服走進來,臉上看不到傷痕,顯然恢複得極佳。
“臣朱拱樤,見過陛下,見過諸公!”
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氣:“朕正與諸公商議,寧王上疏奏,讓朕懲處嚴成錦。”
朱拱樤沉吟片刻:“陛下不必懲處嚴大人,臣自會向父親稟明。
入宮,是想向陛下請乞,臣想回封地了。”
弘治皇帝和諸公略微詫異地看向他。
本以為,寧王的疏奏會給朱拱樤底氣,問罪嚴成錦。
朱拱樤依舊不追究。
弘治皇帝斟酌片刻,才開口道:“準乞。”
出了奉天殿,朱拱樤在小太監的引領下,來到都察院值房。
“勞煩通報一聲嚴大人,朱拱樤求見。”
嚴成錦為何要留他一條性命,又告知他手中有諸多證據,卻不揭舉?
若揭舉,父王一定會提前造反!
但以京軍三十萬精銳和南京京營二十萬大軍,可以輕易攻下南昌城,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嚴成錦想不刃而拿下南昌城,保南昌百姓!
鄭乾走出來:“進去吧,嚴大人在等你。”
朱拱樤走進值房中,朝嚴成錦微微躬身:“懇請嚴大人,給我五年時間,拱樤一定讓父親放棄造反的念頭。”
“本官如何信你?”
“這是拱樤的承諾。”朱拱樤從袖口抽出一冊子。
嚴成錦打開看了眼,是朱拱樤揭舉寧王造反的證據,還有收買官員。
朱拱樤按了手印,決心昭然。
“三年。”
朱拱樤跪伏在地上,“謝大人!”
嚴成錦將手冊收入袖口,
像朱拱樤這種聰明人,極難感化,隻有讓他站在絕對的力量麵前,無力反抗,才知道自己做什麼都是徒勞。
隻有歸降!
人性轉變,無非經曆生死。
朱拱樤對付寧王,能避免一場大戰,保南昌幾十萬百姓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