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話文雖好,對讀書人卻不適用。
若是給天下讀書人也用這種粗鄙的文體,會被讀書人戳脊梁骨罵死,王鏊所言也有道理。
“依臣看,敕封官員的敕書和誥書,應當用官文,昭告百姓農事的詔書,用白話文。”
分開而論,諸公頷首點頭。
畢竟,今後寫詔書時不必抓耳撓腮,彰顯水平,大大減輕了工作量。
太上皇弘治沉吟著,細細的琢磨著李東陽的話,手指輕輕放在龍椅的扶手上,有節奏的敲打。
突然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嚴卿家和王卿家不必爭了,按李卿家所言,分而治之。”
此非大事,而且高皇帝也用過白話文寫聖旨。
所以,決斷起來不難。
等廷議散去後,王鏊獨自留了下來,雙目噙淚:“太上皇,臣請乞致仕!”
“王卿家還如此年輕,為何?”
老夫六十了,若是其他人說他年輕,王鏊一定以為是諷刺,早就一巴掌扇過去了。
可站在他眼前的是太上皇,他不敢。
“臣可以服侍太上皇和新皇,乃是天大的恩幸,但臣查辦江南之事,如今民怨四起。
臣若再不致仕,士紳怨恨的便是朝廷。”
王鏊老淚縱橫,心裏把嚴成錦當成痰盂,渾身上下吐了個遍。
身為忠心耿耿的老臣,替朝廷背鍋,說不定還能得恩幸百年。
今日一早,本家來信,許多官紳與本家斷了往來。
若不從這個位置上下來,家道就要中落了。
刑部尚書官職雖大,卻也不敢和江南的士紳作對,誰抓官紳誰倒黴。
太上皇弘治看向蕭敬:“有此事?”
“有,廠衛也聽到了風聲。”
蕭敬巴不得王鏊致仕,這也是為了他好,聽聞嚴成錦在翻王鏊的宗卷,早晚要彈劾的。
“不準乞,南直隸工部尚書空缺,王卿家代寡人鎮守南直隸吧。”
太上皇弘治對王鏊頗有了解,性子耿直說話難聽。
但卻像劉公,剛硬清直,正好替他鎮守南直隸。
王鏊聽出太上皇弘治有安置之意,叩首:“臣謝過太上皇。”
……
東暖閣,
朝廷要頒布政令,在百姓中推行白話文。
先是科舉的三百千的講義,蒙學私塾先生教書,要用白話文。
老高說這封旨意一下,會名傳千古,成為賢君,所以朱厚照打算親自寫。
“爺,給。”穀大用遞上狼毫。
朱厚照喜滋滋的趴在禦案上,開始寫第一封白話文的詔書: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以後對百姓的聖旨,都用白話文,朕這封就是標準,欽此。
“爺,您這聖旨寫得真好。”
朱厚照自己也很滿意。
嚴成錦瞥了一眼,無力吐槽,這簡直是白到了天際。
“新皇,大人,王鏊致仕了!”小太監進來討好似的道。
王鏊不致仕,他的彈章也很快要上了。
如今海戰還未取勝,朝中能勝任這個官職的人,隻有刑部左侍郎劉宇。
嚴成錦仔細沉思許久,看向朱厚照道:“不如召劉宇來談談?”
“去把劉宇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