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成錦剛走出大殿,卻被文吏請去內閣。
知道李東陽這關免不了,索性跟著文吏去值房。
此時,李東陽正露出思索坐在書案前,新皇和成錦想騰出朝廷中的官位,疏通晉升道路,本意是好。
翰苑堆積的翰林,越來越多。
如同一棵大樹,老葉掉落,新葉才有長出來的機會。
但定五十五歲,太過年輕,許多官員正值壯年,尚能處置部務。
“為何要定五十五?”
李東陽看向眼前的嚴成錦,就算要定致仕的年齡,也要定六十歲啊。
按這個標準,內閣和六部至少有三人要致仕。
其他人,也沒幾年官可以當。
嚴成錦走進值房,六部尚書坐在椅子上,像開橢圓桌會議。
“黃冊人口,日漸增多,大量生員參加科舉,因名額不足落榜,
日後,還會越來越多,朝廷要如何安置這些讀書人?”
劉健是內閣首輔時,有言官彈劾他阻塞言路,占著坑位。
天下讀書人,已經對朝廷的官員不滿,先上岸的官員把持權柄,沒有退休製度,朝廷就會慢慢腐朽。
以前的大明,黃冊人口幾乎不變,取仕人數也不必增加。
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今時不同往日。
盛世,是重用賢才,舊的官員不退,新的官員怎麼上來?
老臣固然有謀略,但張驄、夏言之流,未必比他們差。
朝廷每年因取士名額不夠,不知埋沒了多少人才。
或許,有些人才被埋沒在山野中,所以被曆史遺忘。
“盛世要循序漸進,到了這一步,就要做相應的事,這是下官的為官之道。”
嚴成錦看了眾人一圈,本官攤牌了。
李東陽瞧了眼嚴成錦,露出幾分無奈之色,膽小的人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無非是治國之道不同罷了。
…………
內閣大會散去。
嚴成錦回都察院值房,還沒捂熱椅子,小太監就來宣去奉天殿。
此時,朱厚照正站在大殿中央,氣勢卻比太上皇弱一截,梗著脖子道:
“老高有一句話說得有理,父皇可曾聽說過?”
“說。”
“君非亡國之君,臣皆亡國之臣。”
朱厚照看向太上皇弘治,臉上一副“爹教訓兒子”的得意表情。
老高說這是聖人說的,可他知道,這話就是老高這狗官說的,隻是覺得有道理,他就記了下來。
“父皇知道是何意?”
太上皇弘治收起嚴肅的表情,露出幾分好奇的看向朱厚照。
本想教導朱厚照,剛才下棋悟出的道理,反被教訓了:
“你說說看。”
“能讓江山毀於一旦的人,不僅是君王,還有大臣,君王是賢君,若大臣都是逆臣,江山也要毀於一旦。”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誰說這個舟一定是皇帝,就不能是大臣?
太上皇弘治聽出了些道理,卻也不全都讚同,不由挑眉:
“你說張師傅和韓卿家是逆臣?”
“兒臣自然不是說兩位師傅,而是說地方的官員。
他們升遷無望,也就開始懶政失職了,地方之弊才屢治不止,不如將他們裁撤。”
嚴成錦還想等父子兩對線結束,再進去補刀。
但蕭敬已經發現了他……
恐怕,他要和朱厚照二打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