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二姊雖然悶,但心裏可有主意。下決心要在郊區蓋房後,就催促著張全勝著手籌備物資和人力。
張全勝騎車馱著楊二姊到郊區挑地方,楊二姊看中一片無人占用的荒地,挨著一股南下的細流,細流往前形成一片淺淺地河灘,周邊水草豐茂,是適合耕種的好莊稼地。看中這片好地,張全勝就去跑批準蓋房的手續。手續辦好,又四處打聽沙石木材等材料,各種用項都製備齊以後,就差人手了。楊二姊拍電報給她住在薩爾沁的四妹妹,叫四妹夫來幫忙。四妹夫為人老實做事勤快,是出名的能工巧匠,磚石瓦片木工都拿手,農閑時常常幫人蓋房打家具。收到二姐姐的電報後,四妹夫領著老婆、閨女春風和十來個幹活實在的農村親戚坐火車上了包頭。很少來大城市的薩爾沁人,看什麼都新鮮,但不敢多問,乖乖地聽從楊二姊和張世良的安排。楊老爹和楊老娘把楊二姊那個愛笑的四妹妹嫁給一個秉性溫馴的男人,四妹夫跟張世良大不同,從不在老婆麵前拿架勢,他一輩子寵著讓著四妹妹,從沒跟她紅過臉。這愛妻護妻的好男人有點刺激張世良,盡管人家無償來幫忙,張世良心裏還是膩歪著他們的恩愛。
一幫農村人哪都沒有去,到地方就臨時搭起窩棚住下,拿著張全勝設計好的有不少缺陷的圖紙,立馬分工派活熟練地忙碌起來。張全勝借來卡車拉磚頭、石材、木料,楊二姊和四妹妹負責施工隊的後勤,張世良負責到處填補。大院選的位置地勢較高,旁邊那股細流蜿蜒著從北方而來,平時隻有一尺多寬,有的地方稍寬一些,有坑的地方能積一大塘的水。這條源源不斷的河,在流經大院時,與一條水泥管道中流出的地下水彙集起來,向遠處的京包鐵路線流去,不知所蹤。
施工隊把高起的那塊土地又填上土,攤平夯實擴大,搞出七百來平米,大概一畝半的平敞地麵。建地基的大坑挖好後,瓦工拿著工具和材料跳進去,左持泥板,右手抄泥鏟,壘一塊大石塊加一鏟混凝土漿抹平整,反複疊加到需要的高度,房屋的根基便築成。這些熟練的泥瓦匠繼續用一塊塊紅磚塊碼牆體,很快就砌出來大大小小交錯連接起來的格子間。施工隊熱熱鬧鬧的幹不到半個月,一幢沒有門窗的基本框架就立在眼前,像坐廢棄的城堡,很快,院牆也完工。“原來房子是這樣出來的……”施工隊邊說笑邊幹活,楊二姊的外甥女春風也格外來勁,聽說她的對象就在幹活的人裏麵。孩子們滿處尋找能供他們玩耍的東西,鐵鍬把,半拉磚頭,黃泥巴,麻繩子,大人建大房子,他們在一旁建小房子。張平平親眼看著這些農村工匠像搭積木一樣,從平地上一點一點搭建起一座高牆大院。
郊區人煙稀少,現有住戶不多,聽說還有狼出沒。有的人家便在院牆上用白泥刷出很粗的大圈圈,據說狼就怕這個圖形。楊二姊則從鄰居那買回一條剛下的黑色狗仔,養著好靠它看家護院。幾個月的時間,小狗仔便長成一條雄健的大公狗,楊二姊讓外甥女春風給它用磚頭蓋了間漂亮的狗窩,用鐵钁子把它拴在那裏。由於大黑狗每天處在嘈雜的幹活場麵中,頻繁往來的人群和熱鬧的氣氛,時時刺激著它敏感的神經,楊二姊給它的吃食裏又額外增添了油水,使得它那些天的情緒一直很亢奮。大黑狗體格雄壯迅猛,聽說它爹是正宗狼狗,人們便管它叫“二狼狗”,撲咬起來氣勢很彪悍,沒人敢靠近它。施工隊裏偏偏有個頑皮的小夥子,跟其他人打賭,說他敢靠近大黑狗,還敢摸它的腦袋。他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往前逼近,大黑狗則屈身漸漸後退,幾乎要縮近狗窩,後麵有人開始給小夥子叫好。小夥子得意地一轉身,正說著:“咋樣,行了哇?”話音未落,大黑狗一個猛撲,照著小夥子的屁股上就是一大口,生生咬下塊肉,頓時鮮血直流。
這小夥子正是春風的對象,春風急得直吼叫。大黑狗出口傷人,招來張世良的一頓痛打,他抄起三爪子把大黑狗打得鬼哭狼嚎,躲在窩裏久久不敢出來。張世良一邊教訓狗,一邊也是在撒氣,四妹夫在他跟前現眼這麼多天,早就把他憋起一肚子邪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