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逄麗聯係好後,張平平風風火火地趕到無錫。
逄麗開著徐康寧的車去火車站接她的好朋友,她買了站台票進去等。車廂門口的螺紋踏板被乘務員放下,陸續有人踩著走下車,逄麗一眼便認出蹬著彈簧似的張平平。她穿著一身灰色運動套裝,背著個黑色大背包,走路輕快有彈力,像是拿著錄取通知書來本地念書的學生。
好久不見,兩個親密的朋友一路上語無倫次的嘰嘰喳喳。直到在飯店坐下來,張平平才得空仔細地打量想念多時的好友。五六年沒見,逄麗變化很大,通身散發著的逼人貴氣。她認得逄麗手裏的包,雯英也用這個品牌,挺貴的。逄麗的耳環、項鏈、腕表都很搶眼,閃光的飾物配著白皙的皮膚與淺褐色頭發,襯托地她格外精致。她現在很講究,能戴東西的地方都被她利用起來,平平覺得稍微有些淩亂,連腳腕上都圍著一串細細的珠鏈,顯得小腿那樣嬌嫩。逄麗衣著搭得很協調,化著淡雅的妝,給人感覺派頭很不凡。再比較比較自己啊,距離這樣的生活方式還很遙遠,不自覺地,張平平變得有點局促起來。逄麗帶平平來的這家日式料理店,是無錫市價格比較貴的一家,燈光幽暗,環境典雅舒適,服務生用日語招呼客人,倆人單獨在一間寬敞的包廂裏用餐。
這是平平第一次吃日式菜肴,對於生吃不適應。逄麗說一定要醮上芥末吃,第一口油綠的芥末進去,一股猛烈的刺激從鼻管直衝到她的頭皮,嗆得她半天說不出話來,逄麗看著她直笑,又不斷讓平平嚐試其他。
逄麗向平平講述自己未來的計劃,她說原本想畢業以後找所大學當老師,但現在改變主意,她要掙錢。因為擺在眼前的掙錢機會太多,轉眼變成大富豪的年輕人她就認識不少。她明裏暗裏地多次提到“何老師”“何教授”“他”,張平平聽得出她說的都是一個人,她的生活中處處有這個人的參與,張平平隱約意識到什麼,但沒有開口問。她明白,逄麗不想主動講明,就是不想她知道太多,何必要問呢。她們之間默契地保護著相互不能觸碰的領域,從前就如此,現在則更深刻。
聽過逄麗的一番宏圖大計,平平更加覺得自己無能,更讓她後脊梁發冷的是,她提及的好多事情她都聽不懂!逄麗現在就這樣,日後肯定會比自己強更多,想想心裏都慌亂,不知道從哪些方麵使勁,才能不讓少年時期的朋友超越自己太多,就連剛才來詢問口味的帥氣男服務生,講話時都一直往逄麗身邊貼近。原本想投奔老朋友給自己謀個未來,這一見麵,反而加重自己的思想負擔。
平平把近些年的經曆講給逄麗聽,從大羽集團辭職到小設備廠裏的銷售。聽完,逄麗一臉自信地對平平說:“我看你就來這邊吧,這邊的經濟環境是國內最有活力的,各種人才都能在這裏找到發光的位置,咱們那的地方製度變革跟不上,企業的生存環境不好,陸大羽哪裏是企業家,他根本沒有現代企業管理的理念,就是乘勢渾水摸魚的大混混,恐怕他撈夠吃光時,就要想辦法脫身。這樣的企業沒有生命力,沒法長久,你離開那是對的!”
這話一聽,平平也跟著她自信起來。其實,張平平內心很希望聽到逄麗給她這樣的建議,她就能踏實地請求逄麗幫助。如果沒有逄麗的支持,她也不敢獨自跑這麼遠。要不要去機會更多的開放城市去闖闖,這個念頭在腦子裏盤旋很久,或許這是一條有前景的路,但對於孑然一身的她來說,始終差份底氣。聽到老朋友這麼說,舊日的情感全部爆發出來,聲音不由得帶著些感動。
逄麗看出來她的心裏活動,就逗她:
“你幹嗎,要哭?嗬嗬”
“可不是嘛,我現在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你,你就是給我撐腰的男人。”張平平嬌嗔起來。
“你來之前我大概替你規劃了一下,你可以先過來考研,考上以後工作也好找,戶口什麼的就都能過來。目前來說,這是對你來說最好的一條路。而且考研相對來說沒有當年考大學競爭那麼激烈,你準備一年的房租和生活費用,好好複習一年,時間足夠。專業課導師我都能幫你找著,但我平時事兒太多,不能總陪著你。等你考上研究生以後,時間自由,要是導師能力強的話,還能帶你們做項目掙錢,或者你自己也能出去掙錢,不用家裏負擔你,這樣可行吧?”
“行!行!我現在就心動了。”
“好好想想,別老那麼急著做決定。”逄麗深知她的老友。
兩個人把前途大計商量好以後,意識到將來又能在一個地方,都變得興奮起來,眼前的一大瓶糙米酒快要被飲光,又跟那位男服務生要了一瓶,聊起其他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