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呢?妹妹,求求你救救筠兒,她還小不懂事,是我沒教好她,我代她給你賠罪,給錦曼賠罪……”大夫人說著便開始磕頭,額頭撞在地板上砰砰作響。

白絲筠眼前一片混沌,想要睜開眼,眼皮就像是黏在了一起,耳邊人聲傳入耳中,她想要起身,身子卻像是巨石壓著,難以動彈。

她不是死了嗎?這麼吵,真是死都不得安寧啊!

想她素有神之手之稱的外科醫生——白絲筠,居然會和情敵同歸於盡,被拉回醫院搶救的時候,全院醫生,沒有一個人能給她動手術,最後隻能眼睜睜看著她死。

白絲筠慢慢的睜開眼,就看到一個纖瘦憔悴的婦人在不停地磕著頭,而她就躺在婦人身側,全身濕答答的冷。

一大段不屬於她的記憶強行灌入腦中,她看到原主被庶妹白錦曼約到水榭邊,故意刺激她,然後拉著原主一起落了水,最後庶妹反咬一口,說是原主推她,讓原主給她賠罪,否則不給他找大夫!

原主今年十五歲,是將軍府的大小姐,還有一個比自己大三歲的哥哥,而這個磕頭的婦人,是她的親娘秦柔,白將軍的正妻,將軍府的大夫人……

白絲筠強撐著爬起來,轉頭看向秦柔磕頭的對象:一個披著白狐裘的女人。明明和秦柔相差不大,但卻生的水靈華貴,白嫩的皮膚吹彈可破。

方嵐華,原主她爹白將軍青梅竹馬的表妹,明明是個妾,卻仗著白將軍的寵愛,騎在正妻的頭上作威作福。

方嵐華見白絲筠醒來直愣愣地看著自己,正準備讓她給自己磕頭賠罪,卻見她顫著手指向自己。

“二娘,你身後是什麼?”

方嵐華一怔轉身看向身後,空空如也。

“二娘,快些將她攆走……你身後,身後有個穿白衣,看不見臉的女人……”

白絲筠說完,一下子跌在了秦柔的懷裏,春露急忙將她攙扶起來,方嵐華已經嚇得臉色煞白。

“你,你胡說!”方嵐華聲音尖銳,對著白絲筠吼著。

白絲筠靠在秦柔的肩上,喃喃念著:“娘,我害怕,那個人在看著我,咱們走,咱們走好不好……”她說著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聽白絲筠這一說,春露趕緊對秦柔道:“夫人,小姐大病未愈,今兒才剛剛醒,人說這鬼怪最容易附在體弱之人的身上,咱要不先走吧……”

春露聲音極低,但字字入了方嵐華的耳中,方嵐華一聽此話大驚失色。

秦柔耳根子軟,加之兒子出事之後,女兒便是她的全部,她怎敢讓她有分毫風險,急急忙忙拉著白絲筠從淩風閣走了。

看著三人倉皇而逃,淩風閣的其他人也不安心,紛紛和二夫人避開幾步,小廝丫鬟低著頭不敢說話,方嵐華心裏就跟貓兒撓似的難受。

主仆三人回了寒竹堂,剛跨進門就看一個穿著棗紅色的少年跑了出來,少年模樣周正,但眼神呆滯,見到三人目光直愣愣的看著白絲筠。

“妹妹醒了!”

許久後,他驚喜的大喊,開心的直跳,秦柔看他此番眼底盡是心疼。

十年前,原本健健康康的白修遠忽然病倒,等他再醒來,說話也說不清楚,原本聰明伶俐的男孩子,變得癡癡傻傻。

白將軍怪罪,將她從正房攆到了這個府中最為偏僻之處,看兒子一日日長大卻無好轉,如今女兒又是生死一線,秦柔想著一陣心酸,眼淚直流。

“娘親哭了,修遠給娘親呼呼,娘親不哭。”

秦柔搖搖頭,強撐起笑,幾年前朝中變革失敗,秦柔娘家因為站錯了隊,爹爹被貶,哥哥流放,孤苦無依的她隻有這一雙兒女了。

“娘親無事,修遠乖,去房中讀書吧!”她說完將白絲筠抱緊幾分,往房中而去,腳下不穩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白修遠一個箭步上前,將險些摔在地上的白絲筠抱了起來。

白修遠蹲在地上,將白絲筠背在身上,往白絲筠的房裏而去,一邊走一邊念叨著:“妹妹不疼,哥哥背著妹妹。”

白修遠將白絲筠放在床上,倒了一杯茶水送到了白絲筠手中。

白絲筠尚還有一絲理智,鼻子嗅了嗅,知道茶水摻了東西,推著杯盞,就聽白修遠道:“喝了,無事。”

白絲筠眯著的眸子慢慢睜開,看著麵前的這個少年,不知是不是自己病的太厲害了,竟然覺得他目光清秀,神色自然,不像是有瘋症的人。

白絲筠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裏麵淡淡的苦澀嚐起來像是蒲公英、板藍根的味道,味道混雜的厲害。

中醫她並不是非常在行,不過僅從能辨識出的口味中便知,這水是有人刻意準備的,她將水一飲而盡。

白絲筠看著站在麵前的白修遠,注意到白絲筠在看自己,白修遠憨憨笑了起來,問:“妹妹還喝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