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輪椅上的賴成祖抬頭對他笑了笑,“這麼熱的天,還是你們拍戲更辛苦。”
身在上位久了,很少有人能通過賴成祖的麵相猜出他的年紀。他的長相年輕,眉宇神色間卻透著一股超越年齡的慈祥。同賴成瑉平平無奇的長相不同,他的麵部輪廓分明深邃,雖麵色透著一抹病態的蒼白,但這抹蒼白卻讓他更像是被藝術家用石膏雕刻出的希臘塑像。
“田墨呢,”賴三小姐問道,看在這幾日田墨把她伺候舒坦的份上,她很樂意在眾人麵前給他做臉。
“哦,他們正在裏麵拍戲,”製片人清楚田墨與她的關係,自然也清楚這位大小姐為何而來,趕緊在前引路,一行人走進了正在拍攝的片場。
這是一處有著濃鬱b市風格的市井平房,低矮的平房與長滿灰綠色青苔的磚牆圍出一間不大的院落。由於麵積太小,拍攝時無法鋪設滑道,劇組經影視城管理單位同意後,將靠門的磚牆挖出一塊,此時的攝像機就架在這裏。拍攝的正是一場張家父子之間的對手戲。
田墨飾演的“兒子”張曉寶二十出頭,少年喪母的他一直由“父親”張德龍撫養長大。因張德龍脾氣暴躁不善言辭,張曉寶又將母親的死亡怪罪到父親身上,二人之間矛盾重重。
此時拍攝的這一場對手戲也正是為體現這一點。
沒什麼本事的張德龍日常靠著給人扛包打零工賺錢養家,今天是兒子張曉寶的生日,張德龍一早就出門等活,不想做了一上午的苦工,老板吹毛求疵,硬生生把一開始談好的工錢克扣大半。張德龍窩了一肚子火氣,早把兒子過生日的事情拋之腦後。
而這時的張曉寶卻拿著自己平日裏攢的零花錢買了一盒生日蛋糕擺放在母親遺像前。
罵罵咧咧的張德龍推開院門,看到的,正是那盒奶油化掉的蛋糕。
他心疼錢,不滿的對張曉寶罵兩句。以為父親忘記自己生日的張曉寶也一肚子怨氣,父子二人從罵戰升級到肢體衝突,最終以張曉寶摔開院門離家出走告終。
這是父子情深單元在小高潮前最重要的一場戲,鄭落修希望可以用偽一鏡到底的手法拍攝,以達到最真實的傳達效果。
這場隻有田墨和林雨澤的對手戲,人物感情始終處於爆發狀態,演員還要將這種高昂的情緒在鏡頭中持續表達十數分鍾。如何讓這種複雜情緒表達的更富層次,靠的是演員的基本功。
這個,田墨和林雨澤都沒有。
別說他倆,就算是科班出身的演員來演這場戲也吃勁,沒有多年的舞台閱曆和人生感悟,這種層層遞進,將多重情感夾雜在一場憤怒衝突中的表演很難表現出鄭落修要求的層次。
憤怒,卻不隻是憤怒。
在藝人中,大家公認的一個認知是表演外放,人物性格極端的戲最好演,反之,性格內斂的人物則更加令人難以把握。就像《妖仙》中風羽堅和風長淩的那場戲,同為上位者的沉默寡言讓他們的情感隻能通過微表情去表現。
然而大部分藝人不明白的一件事是若想把情感外放的人物表現立體,更難。這就好比隻付出百分之十努力就可以得80分的題目,很少有人能真正把它做成滿分。因為剩下的20分必須要付出百分之九十甚至更多的努力才能做到。這需要的不止是力氣,還有腦子。
而這,也是鄭落修為什麼非去邀請寒雨來飾演張德龍的原因。寒雨話劇演員出身,舞台表現力穩健。有他在,張德龍的人物就算立住了。不但立住了張德龍,還能給張曉寶的演員喂喂戲。畢竟張曉寶的角色年齡在那裏放著,在這個年齡階段的年輕演員中,很少能找到演藝精湛到可以完美駕馭這個角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