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對視一眼, 林雨澤的眼神就錯開了。他絲毫沒有發現賴成祖的異樣。
賴成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過他很快從這種震驚中冷靜下來。
因為他從不相信奇跡，也不相信什麼巧合。賴成祖一生信奉的原則都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是他多疑, 而是唯有如此，他才能活下去。
人家說好人不長命, 禍害活千年。
他活了成千上萬年。
這個世間從來殘酷, 習慣了暗影中的生活，他很久沒有見過什麼可以發光的東西了。
然而麵前這個小明星, 他的那張臉卻又讓他想到了那些陽光燦爛的日子, 在他腐爛臃長到發臭的生命中，那些僅有的，足以篆刻出來供人頂禮膜拜的記憶。
“那個, 他叫什麼名字, ”籟成祖指著林雨澤的方向問道。
“您問的是林雨澤吧，”製品人趕忙蹲下, 順著賴成祖指的方向看過去，他還記得這個小明星的名字，因為老友跟他說過的八卦，他對這名有本事迷住姬家兩兄弟的小狐狸精很有印象。
林雨澤。
把這三個字在舌尖上品嚐, 賴成祖覺得舌根麻苦。
那個人，他也姓林。靈駕宗元如老祖的高徒，那些人叫他林師兄。
那時候, 死裏逃生的賴成祖躲在寒潭澤底, 耐心的等著他們喊出他的名字。
可那些人, 他們喊林師兄，林師兄，那麼多修真者, 就沒有一個人稱呼過那人的真名。
直至秘境關閉，直至天道崩塌，他都不知道那人的真正姓名，他隻知道那名救了他的修者是靈駕宗弟子。
可就算他真正知道了又能如何，蓬萊秘境百年一開，他吃了那麼多人，卻沒再遇到過一名靈駕宗弟子，後來天道崩塌，更是一切灰飛煙滅。
“你問問他……算了。“對現今的他來說，一切人類不過螻蟻，包養個小明星也不是什麼難事。
“等拍攝結束，“賴成祖的語速極慢，身旁的助理掏出筆記本，聽他說道，“你記得提醒我，跟他吃飯。”
這個他，指的當然是林雨澤。
賴成祖的行為沒有避開任何人，自然也被賴三小姐看到。
“瑉瑉，怎麼了？”
田墨突然察覺到賴成瑉的心不在焉，連忙問道。
“沒什麼。“嘴上如此說著，賴成瑉的臉色卻是極難看。
從始至終，她的心思就一直圍繞在籟成祖的身上，就算是和田墨打情罵俏，她也沒有放鬆。
眼角餘光察覺到籟成祖對片場某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明星產生興趣，賴成瑉的心揪成一團。因為她不能失去賴成祖的寵愛，任何人都不能分薄賴家在賴成祖心中的分量。
賴家，根本就不是外人所見到的那般光鮮，而她與賴成祖的關係，甚至是整個賴家和賴成祖的關係，都不是眾人表麵所見的樣子。
賴家沒人信神，賴成祖就是他們的神。
沒有人知道她這位名義上的哥哥活了多久，他是賴家真正的家主。賴成瑉從小就知道，在賴家的家規中，賴家每一代都會挑選一名嬰兒祭祀給賴成祖，而賴成祖也會繼承這名嬰兒的身份，一代又一代。
所以他不是賴成瑉真正的哥哥，他是賴成瑉的神。賴三小姐每次看向哥哥的眼神裏，噙著的都是狂熱。
在賴家，隻要能得到賴成祖的寵愛，金錢、美貌、權利、壽命…一切欲望搓手可得。
然而賴成祖的寵愛又極為苛刻，他很少對什麼東西表現出興趣。賴成瑉之所以能得到他的寵愛，原因也不是因為她那被鳩占鵲巢的短命哥哥。
她生於陰年陰月陰日，八字極輕。在這個末法時代，這種生辰是極難得的爐鼎命格。
賴成祖寵著她，願意認她做妹妹，原因正是在此。她是賴家少有的，能對賴成祖修煉有所增益的人類。能有此殊榮，她在賴家的身份自然不一般，甚至連她的父母也需為此仰她鼻息。
賴成瑉長相不好，不夠聰明，但她非常清楚自己的位置。在外，她是叱吒風雲的賴三小姐，與家族，她是賴成祖身邊最得寵的賴家人，而在賴成祖身邊，她就是一條狗，隻有侍候好主人，才能繼續擁有眼前的所有風光的狗。
賴成瑉知道在自己這位名義上的哥哥眼中，她這條狗的存在並非特別，隨時有被替代的可能。所以她不喜歡任何可以分薄籟成祖注意力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