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殺他?”瑪麗亞笑道,“你下得了手?”
“我,”沈雲慢一急,“我怎麼下不了手?”
“你要是下得了手,你早就把殺了,”霞芝亦笑道,“你不是在他家住了那麼久?多的是機會呀,在他睡著的時候一刀下去、在他飯菜裏下毒等等等,這麼多機會,怎麼沒見你殺他?”
“我……我那是為了雲汀,為了我哥哥。我要是殺了他,青竹幫會找他們尋仇。”
“就是說你現在根本殺不了他。”瑪麗亞總結道。
“雲慢。今天你是一定要去的,現在銀城裏,哪個不知道你與瞿二爺曾經也有過婚約的,你若是不去,被有心人傳出來,隻怕別人會說你心裏還想著他,不肯去麵對,因而他再婚你都不敢去。現說了,你現在是聚香居的大老板,又新開了酒行,以後業務之上,肯定有許多事,你還要仰仗青竹幫。說句難聽的,瞿二爺他對你有歉疚,你總不至於要把這一絲的歉疚都弄沒了。他要是當真打定主意對付起你來,你哪得敵得過他的一個指頭?”
沈雲慢緊抿著雙唇,眼裏就浮起了一層淚花,怔怔望著車窗外,隻見外頭的景致一閃而過,便如從前與他相處的那些掠影,浮光一般的,從腦海裏閃了過去,這不是往她的傷口上撒鹽呢?
“我就是不去。”她喃喃道。
“理我跟你說明白了。”瑪麗亞道,“你現在是要幹大事,要重振家門,就得拿出一個女強人的風範來。今天去的,都是有頭有臉的,這次見了,往後辦起事來,總能給幾分顏麵。你不要糊塗,這不是任性的時候。再說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就忍一忍吧。”
“停車。”沈雲慢大叫道。
“不準停。”瑪麗亞亦喊道。
前頭的司機叫她兩個這樣一呼二喝,頓時不知如何是好,回過頭來,極是為難的看她們一眼,似乎在問:到底停是不停?
“我是你老板。”瑪麗亞道,“我叫你別停就別停。繼續開!”
沈雲慢眼裏淚光愈甚,扭過頭去,有那麼一瞬,她竟是想推開車門就那樣跳下去,如此一想,竟是下意識的,手就已經搭上了把手,猛聽得瑪麗亞一喝,“你想幹什麼?”
她一驚,回過頭去看她,隻見她一雙眼睛瞪得極大,怒道,“你給我坐到中間來。”
便就抓著她一拖,自己再從她身下一挪,竟然是就將兩人的位置對調了過來,於是一時沈雲慢便瑪麗亞與霞芝兩個夾到了中間,動彈不得了。
她臉上就露了一個苦笑,她以為她當真竟是會跳下去?
她為什麼不跳?她心底裏還是想去看一看他?他變成了什麼模樣?
有沒有和她一樣,還是一如過往的怨著他、想著他、念著他,或是恨著他?
她晃神之跡,車子已經一路疾駛,也不知過了多久,聽到“吱”的一聲,回過神來,朝外一望,方知竟是已經到了瞿公館來。
霞芝已經打頭下了車,將車門扶著,朝沈雲慢道,“來,雲慢,下車。”
她在車裏深吸一口氣,下得車來,跟在她們兩個的後頭,往熱鬧非凡的瞿公館而來。一進到裏麵,便見一片結燈結彩,人往穿梭之相。
不由便想起自己頭一次進到這宅子裏時,是被他領著,一路欣賞而過,那時他為取悅她,極盡討好之能事,那時她深深愛著他,相信未來的自己成為這宅子的主人,從此與他舉案齊眉,百年合好。
哪裏知道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他們之間,盡已是翻天覆地,站在他身旁的女人再不是自己,取而代之的,竟然是自幼一起長大,口口聲聲說是自己青梅摯友的蔣含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