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車子開出來,老五抱著瑪麗亞上車,她又想起江媽,又急急退回到屋中來,卻見幾個日本人竟已經行了出來,江媽立在那裏,瑟瑟發抖的目送他們。她方在心裏暗暗出了一口氣,說道,“幾位長官慢走。”
幾個日本人聽到她的話,山本點點頭,那個佐藤卻半眯著眼看了看她,卻也不多話,跟在山本後頭,踏步而去。
她這才回轉身,去扶著江媽,一邊問,“沒事吧?”
“沒事。”江媽搖搖頭,卻仍是一臉的後怕,撫了一撫額上的冷汗,長出一口氣,“可把我給嚇死了。”
沈雲慢與霞芝就相視笑了一笑,等著瑪麗亞回家。
直到下午,瑪麗亞與老五才姍姍遲回,見到廳裏的幾個人,語氣極是不快,吸著嘴道,“江媽,您這手下得也太黑了。被你這樣一撞,我可是半條命都沒有了。”
江媽一驚,原本是要去端茶,聽到她的話,又折回來,急問道,“怎麼了?是不是把肚子給撞傷了?”
“可不是撞傷了。”老五笑著道,“我原意是以為她演技好,心裏想著也難怪連鬼子都要找她去拍電影,鬧了半天,原來是真撞疼了。”
“那可怎麼辦?”江媽嚇了一跳,一時又埋怨起自己,“你看看我,下手就是沒個輕重,你要不要緊呀?”
瑪麗來就笑著搖搖手,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算了算了。沒有什麼大問題,就是撞得青了,開了些祛瘀的藥,抹一抹就沒事了。”
江媽這才長出一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這就去給你們砌茶來。”
幾個人這才坐在沙發裏商量這往後的事,“眼下可該怎麼辦?”
“怎麼辦?”瑪麗亞似笑非笑的望著老五,“捅了這麼大個簍子,你說該怎麼辦?”
老五坐在那裏,臉上竟然難得的露出了一個笑容來,“怎麼辦?那我就娶了你唄。”
瑪麗亞麵色一變,竟然隨手抓起一本被沈雲慢擱在沙發上頭的書,順手就朝他砸了過來,怒氣衝衝的臉,轉而也笑了起來,竟是難得的飄起了一抹緋紅之色,氣道,“可真是便宜了你!”
老五笑笑嘻嘻的,就湊了過來,一把將他摟進懷裏,“是你占了我的便宜才對。”
一時間沈雲慢懷霞芝相視一笑,搖搖頭,“看看,我們這兩個大活人可是還站在這裏,你們兩能不能悠著一點?”
瑪麗亞就從老五的懷裏掙了出來,臉色都已經紅透了,氣鼓鼓的推他一把,“眼下是瞞過去了,往後怎麼辦?要是到時候,這肚子裏沒有孩子出得來,還不是一樣得露餡。”
“往後的事,往後再說。”老五道,“將來的日子,誰說得準呢?你就記著。”他的語氣一時竟是無比鄭重起來,“不管到了哪一步,我總是會陪著你的。”
小小一句話,輕輕鬆鬆從他嘴裏說出來,聽在瑪麗亞耳中,竟是如雷貫耳,瞬時就紅了眼框,嘴上仍是不服輸的,望著他,一動也不動的,喃喃道,“你可記得這話,哪天若是違了。我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
老五抿著嘴,望著她,輕輕笑了起來,她自己也抿著嘴,笑了起來。
江媽已經端了茶來,聽到這話,自是高興無比,笑著道,“這樣說來,咱們沈公館,可是要辦喜事了?”
一時眾人沸騰,原本在樓上看書的沈雲汀也都叫她們吸引了下來,隻嚷著向瑪麗亞要喜糖吃。
如此,此事便總算是告一個段落,因是沈公館無男丁,幾個女人又都極是孤伶的,而老五,亦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商量之下,索性便婚後也搬入沈公館來,好在沈公館房屋極多,住了這麼幾個年青人,倒也熱鬧起來。
如此一晃,便又過去了月餘。入了春,天氣又暖和起來。到這一日,卻是銀城新市長的生辰,一眾人,都收了請帖,要去為市長賀上一賀生辰快樂。
這位市長卻已不是從前那位張市長,而日自日本人入城後新選出的一位。為一個漢奸祝壽,眾賓客心中樂意與否,已是不言自明,饒是如此,卻也仍舊不得不備了厚禮,驅車前往。
待到了新市長的居所,果然便見裏外都有鬼子的哨崗,四周的賓客,雖是絡繹不絕而來,竟幾乎個個都是靜悄悄的,唯有市長家的一個老管家,站在門口,朝眾人拱手致意:“受累了,您裏邊請,裏邊請……”
沈公館出來的幾個女人也被迎了進去,才知市長家竟是占地極廣,整個壽宴被安排了後花園裏,原本就有一個極高的戲台,戲台之下,擺了十數張的八仙桌子,供賓客們吃飯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