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曦又開始給她的小姐塗藥。
閑看庭前柳絮飛,去留無意,漫隨天外雲卷雲舒。鳳青瑤這段時日的生活別提有多輕鬆愉悅了,沒人找麻煩,真是讓人覺得愜意。大夫人整天都忙著怎麼能讓她那個女兒過的舒服一些,懶得搭理鳳青瑤了。
“紫曦啊,咱們去花園裏逛逛吧,別辜負含苞待放的季節啊。”說完了就隨手拿了一件水蔥般顏色的長裙。
“小姐,雖然是在府中,你這還是太簡單了吧。”鳳青瑤的裙子腰間是嫩綠色的,而由腰間分別向上下兩邊的顏色越來越淡,外麵披著一件白色的外袍,頭發因為裏麵的傷痕也不敢梳鬢,隻能披散著在後麵用發簪輕輕固定住。
“我瞧著挺好的。”鳳青瑤低下頭看了一眼仍然覺得很滿意。
向老夫人打過招呼一主一仆就散著步從院中出去了。
鳳青瑤走到園中在泉水之上架起的一座拱橋,而泉水兩邊皆是柳樹,一陣春風拂過,柳絮便如同雪花一般漫天飛舞著,婀娜多姿的柳樹枝也一點不肯向開在樹下的幾朵野花示弱,好像再爭著搶著展示自己一般。
鳳青瑤的手摸著拱橋那細細的碎石,就好像再感受這拱橋因歲月而留下來的紋路一般。而那泉水不知是因為水過於清,能看得見水裏的青苔才如此碧綠的?還是那柳樹的枝條映的泉水都變綠了?又或者就是春的氣息將眼前的一切都化成了綠色的畫卷,讓人一展開便覺得春意盎然。
可景色再美,也進不去鳳青瑤的心,她所感受的一切都是塵封的味道,就好像這塵封的拱橋,十數年前它的模樣和它的紋路;就好像那粗壯的柳樹,十數年前它還不曾有現在粗壯的樹幹以及看不見的那錯綜複雜又深深紮進泥土的樹根,就好像她的記憶,她的童年,她的青春,她的愛情,以及她的一切,都不似現在這般,可似乎也不似記憶中的那般。
“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金逢四海為家日,故壘蕭蕭蘆荻荻。”
“王睿樓船下益州,金陵王氣黯然收。千尋鐵鎖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頭。將軍府的三小姐好雅興,隻是這時這首詩似乎不太應景呢?”
鳳青瑤被這突入的聲音打亂了自己本來的思緒,不過這個聲音,即便她不回頭都能知道這是誰發出的聲音。
“見過王爺。”鳳青瑤並沒有抬頭看這個人,隻是微微的伏低自己的身子,向聲音的方向見禮。
“不抬頭便知道本王是誰?”這聲音清冷,就如同剛剛打斷的聲音一樣,本就是一句尋常的話,但是他說出來就讓你覺得冰冷,寒冷,似乎逼人走向地獄一般的寒冷。
這個聲音,鳳青瑤一點也不想聽見,她好想趕快逃離這裏,可是又偏偏不能這樣逃走。她現在還無法麵對自己的敵人,她懼怕,懼怕他的狠心,也怕他的那種強大,那種睥睨天下的帝王之氣。
懼怕那樣鋒利的刀在自己的皮膚自己的肉體上滑下的感覺,痛苦,無邊的痛苦,不隻是肉體還是靈魂上被摧殘的痛苦,又不知這痛苦何時才能到盡頭。
想到這些,她的身體沒來由的打了一個寒顫。
“你似乎很怕本王?”君淩燁一邊說一邊用他探究的目光緊盯著鳳青瑤,不甘放過她任何一個神情,而且一步一步的靠近她。
“王爺說笑了,臣女也就見過王爺一次,何談怕字?”鳳青瑤說完之後又往後退了幾步,好和他維持疏遠的距離。
“這樣好的春色,怎會念了這樣一首詩?”君淩燁聽了鳳青瑤的回答,也隻是覺得這回答敷衍了一些,還有點失實,這應該是兩人第三次相見了。
“詩這東西原是不好判定它應不應景,可能是它應了我的景卻沒應得了王爺的景,王爺眼中的春色,卻又何嚐是我眼中的春色呢?就好似那劉禹錫也不曾看見益州的戰船還有那東吳耗盡的王氣。”
君淩燁一邊拍著巴掌一邊說:“這皇城中傳言將軍府的三小姐蠢笨,無識,木訥,呆傻。上次見麵隻覺得傳言不實,有待考究,今日看來,這傳言簡直就是謠言,三小姐還是對的起一個才字的。”君淩燁說話的時候嘴角顯少的揚起了一個弧度,看上去雖有些調侃的意思,但是也是難得令人覺得輕鬆些的表情。
“臣女愧不敢當王爺讚許,不知王爺今日在府中做客,多有打擾,臣女自覺身子不適,便不打攪王爺興致了,青瑤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