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顯青澀的青年被深深地震撼了。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所忠誠的少爺是多麼的遙不可及、深謀遠慮。自己引以為自豪的聰明才智在這位“上帝之子”的麵前是如此的蒼白無力、不堪一擊。青年內心的挫敗感讓自尊心嚴重受創。但是這沒有讓他一蹶不振,反而讓他心悅臣服。這種巨大衝擊下的結果恰恰讓這位青年認識到自己是一隻井底之蛙。
“這下你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嗎?”
辰風不知怎麼的出奇的欣賞這位青年,不自覺的把一些隱秘都說了出來。如此低級的錯誤是不應該出現在自己身上的,辰風不由得捫心自問。
“少爺,您真的隻有......”
“怎麼,不相信?”
“不是的,隻是......”
辰風走到窗前,看著窗外被冬日裏狂風吹得東倒西歪的樹木。它們是如此的倔強與不屈服,似乎這一切的摧殘都隻是一種片刻的挑戰不足為慮。辰風試著壓下心中沒來由的煩悶,他不知道未來命運的道路上等待他的是什麼,無畏無懼的苦苦糾纏還是蹉跎的糾葛,是揉虐還是壓迫。辰風有些恐懼,但當他注意到那些剛剛栽種不久的、尚顯稚嫩的小樹在冷冽的寒風中搖擺不定時。辰風恍然,既然活著就沒有選擇的權利,除了被動的去接受,主動迎戰還有什麼選擇的權利。是選擇弱者的被強加於,還是主動的去爭取、去占有。僅僅隻是片刻的觸景生情,辰風就陷入到這種朦朧的愁緒中無法掙脫而出。辰風知道這是一種孤獨的煎熬,他並非無所畏懼,隻是比別人更會偽裝而已。回頭看見青年似乎不自信的回答,辰風瞬間清醒。自己是渴望活著的,而活著是為了活著而活著。這些所謂的躊躇算得了什麼,不過是人生中不起眼的邊角小料。我是誰,我就是我自己,無可替代的存在!彷徨與愁緒或許有,但又如何可以止住我前進的腳步。辰風對著那沒來由的一絲煩悶豁然開朗。
“好了,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以後就會慢慢了解的。還是說說正事吧!”
“是,少爺!”
青年注意到辰風的細微變化,但他卻把辰風的糾結看成了一種高深莫測的放縱。盲目的崇拜讓他不明所以。
“少爺,在您的再三要求下,家主已經答應在遠東的清國再次收集那些十一二歲孤兒並且不計成本。據家主傳來的可靠消息,第一批乘坐德意誌‘聖騎士’商船的前期孤兒已經從天津起運,人數是2321人,......”
“很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辰風在聽完青年的報告之後,暗含命令的口吻打發青年離開。
寬大的房間裏隻剩下辰風自己,辰風無比疲倦地依偎在沙發的角落裏,眼睛透過窗戶上的玻璃直視算不上晴朗的天空。天空如此寬廣,人卻如此的渺小。曾經第一眼見到過的清國人又一次浮現在眼前,無助與冷漠的活著。空洞的眼神中沒有渴望、喪失希望。辰風在想這一切到底是誰的錯?難道隻是那個腐朽的清廷造成的嗎?辰風知道答案更痛恨答案。因為清醒的活著是一種理性下的痛苦煎熬,這種折磨無聲無息卻又悠遠綿長。狹隘的民族主義者總是能為自己的個人私欲尋找這樣、那樣的種種借口,借以掩飾自己內心的不安與靈魂深處的叛逆。生活的壓迫使得這些可憐又可悲的人們背井離鄉、遠赴他國,既無助又無奈。
辰風試著去理解這種矛盾的心,但是最終放棄了。思想的固守讓他們堅定欲望下的私念是種高雅。貪婪的吸食民脂民膏卻能心安理得的坦然自若。是自欺欺人還是可悲的選擇逃避。滿口仁義道德的理性高調,行的卻是妓女都羞恥、閃避的藏汙納垢。清高下內在的汙穢讓人連連作嘔,卻還高調的想名留青史。可悲之下帶著哀歎,辰風理解不了也不想去理解這種病態的悲劣。辰風甚至無法想象,如此人物在清國為何之多,讓人幾近無語。辰風清醒地認識到,這種寄居式的病蟲有多麼的難纏和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