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羅爾夫人的腳步忽閃不定,像在跳臃腫的芭蕾舞。腳下泥濘、濕滑的稀泥路麵在她蹣跚的前行中留下一個個小小的、不規則的深水坑。卡羅爾夫人抱怨著這些租戶的“無良”,心裏卻打算著再一次的提一提房租。畢竟韋德爾的工人越來越多了,她可以有充分的理由來證明自己是多麼的無奈與無辜。卡羅爾夫人相信這些“有錢人”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她可是知道韋德爾侯爵開出的最低工資都是整個德意誌乃至歐洲所少見的。卡羅爾夫人想想都覺得肉疼不已,她實在無法想象韋德爾侯爵為什麼會付出如此高傲的工資來雇用這些低賤的有些技術衣衫襤褸的工人。卡羅爾夫人滿含仁慈得想為這位神乎其神的大人物減少開支,至於進到誰的口袋,那可就不是她所能決定的了。
卡羅爾夫人越想心思越加的活絡,在泥濘的稀泥路上深一腳淺一腳緩緩前進,當她就快要走到第二排平房今天到租的盧卡·托尼家時,她對那略有些分量的芬尼的渴望讓她不由的加快了腳步,連泥點濺到絲綢裙子上都不在乎了。卡羅爾夫人扭動著肥碩的屁股努力向前行進,新買的狐狸坎肩讓她肥碩而短小的脖子繃得緊緊的。卡羅爾夫人本想雙手提起裙角,但不得不騰出一隻臃腫粗大的胖手努力的使一尺見方的真絲手帕盡可能多的擦拭她那不曾停留片刻的滾滾汗珠。圓滾滾的腦袋昂起脖子,用有力而又極富特色的嗓音大聲呼喊著。
“......,有人在嗎?”
停在街口十字的馬車夫站在馬車踏板上用力眺望,盡可能的多的,哪怕多一秒也好。他的注視從卡羅爾夫人走下馬車的那一刻就一直纏繞在她那肥碩、臃腫的身體上從未離開,即便這種動作讓他很不舒服但他心中的快感還是讓他很是心情愉悅。
“這個吝嗇的蠢母豬!”
達姆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小聲咒罵著,心中充滿了對女主人的厭惡與憎恨。每當他注視著這頭“肥豬”那滑稽的樣子時,他潛藏內心深處的真實情感表露無遺。作為這位貪婪與吝嗇相當出名的卡羅爾夫人的專職馬車夫。達姆相信沒有人會在吝嗇與貪婪上與卡羅爾夫人相比肩的,起碼他從未見到過。卡羅爾夫人為了不讓華麗的馬車被稀泥破路有所損傷,寧可將馬車停在街區,自己徒步。為了一個芬尼她會用上帝、早死的丈夫、以及卡羅爾夫人所能想到的任何親人擔當她誓言載體,用最惡毒、下賤的言語汙穢,僅僅隻為一個芬尼她都會樂此不疲。達姆早就想辭職不幹了,可這個長得像頭母豬的卡羅爾夫人總是找盡種種理由借故拖延,要不是自己一大家子人要養活。達姆相信自己早就辭職不幹去為韋德爾侯爵工作了,即便半工半學也比現在強多了。怪隻怪自己木訥,太過老實,被這個狡猾、可恥的胖女人借故扣押著幾個月工錢。
達姆隻有在目睹卡羅爾夫人出醜時,達姆心中才有那麼一點點的快感與幸災樂禍。達姆雖然對那些租住卡羅爾夫人房子的雇主充滿了憐憫與惺惺相惜之感,但他什麼也做不了,無法改變。達姆隻能從卡羅爾夫人短暫的滑稽中找尋心靈的平衡,以此來舒緩心中對女主人的強烈不滿於無聲的咆哮控訴。
達姆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卡羅爾夫人由近及遠,直到消失在拐角處。有些意猶未盡的達姆整了整這身唯一體麵地、洗的有些起邊的呢子風衣和坎肩,無奈的重新坐在馬車前座上安撫著乖巧、聰明的兩匹“老夥計”。達姆可不想在卡羅爾夫人興高采烈地回來時故意找到什麼借口再拖延今天的工錢,那樣的話,家裏好大一家子又得挨餓了。想到這,達姆對這個女人拒不付自己幾個月薪水耿耿於懷,憤怒的仇恨又加深了一層。為了怕自己離開,卡羅爾夫人極不情願的每日加了10芬尼,工錢也改成了一日一結。當時卡羅爾夫人那雙眼充滿哀怨、憤怒以及過度亢奮時的歇斯底裏讓達姆記憶幽深。達姆對他過去幾個月的工資已經不再抱什麼“非分之想”。達姆隻想和家人勒緊褲腰帶盡快的攢點錢,好辭掉這個受氣、憋屈的工作,作為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達姆知道怎樣在這裏很快找到一份他曾經不敢奢望的“好工作”。他對“上帝之子”的傳言充滿了虔誠和信服,達姆固執的相信隻有為這位神奇的韋德爾侯爵工作,“好日子”才會夢想成真!